荷灯依然保持着微笑。
林清墨盯着他看,从其毫无破绽的眼,到对方延入领口的细长脖颈,无一不是夺人眼目的美丽。不过是单单看着,林清墨心底的晦暗就在短时间里极快地蔓延开。
因为目前不能得罪荷灯,所以林清墨也只笑了笑,略低一点头,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没想到你竟然能搭上那个人。”
荷灯不为所动,半垂点眼,像在认真听他说话。
“你要是早点和我说你和太子在一起了,那我怎么会对你下手?……”林清墨道:“不过也怪我,应该早该知道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们这些小角色。”
“小角色?”荷灯忽地好奇道:“学长原来也是吗?”
因他突然的回应,林清墨没反应过来的顿住,荷灯温婉笑了笑,他继续道:“我看不是吧……有些人做错了事,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也就只有学长你还能不断地出现,要说见风使舵的速度,学长你还是厉害一点的。”
“不过,”荷灯说到这里,他停了一秒,像是在短暂地思考比较了什么,“你都不挑吗?”
林清墨下意识应:“什么?”
荷灯笑笑。
停顿间,他也主动往侧边偏了点身子,林清墨原本还好端端坐着,直到在荷灯靠近后,他不自觉就紧绷住身体。荷灯说:“你自己是个蠢货就算了,怎么还投靠了个更蠢的?”
他的语调轻飘飘的,但在混乱的背景音里,林清墨却听得格外清晰。
连同里面所蕴含着的轻蔑语气都听得清清楚楚。
话语刚落一秒,林清墨瞳孔便猛地缩聚,脸色霎时阴沉如墨。
他咬牙切齿地:“你——”
坐在荷灯身边的温兆觉察出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劲,像是有矛盾,虽然荷灯没怎么,但另一人的样子一看就是不怎么友善。
温兆皱眉,坐直了一点。
但没等他插入双方的谈话,他就感觉到荷灯的手指轻轻地按在自己手上,温兆怔了下,接着便止住了动作。
林清墨没看见荷灯的动作,只余光瞥见他和温兆似乎坐得很近,方才被毫不留情羞辱的怒气席卷上头,令他在回过神后脸色就控制不住地变难看许多。
但或许是这段时间的挫折和磨难,让林青墨即使生气了也没有做出什么大的举动,他眯眼看向荷灯,荷灯似无所觉,还安然若素地浅笑问:“我哪里说错了吗?”
“……”
林清墨气极之后反而显得平静一些,他眼神阴鸷地盯着人,嗤笑一声后开口道:“荷灯,你是觉得你现在不一样了是吗?”
“以为搭上大人物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你觉得他又能让你傍多久?”林清墨压低声音,话语里满是恶狠狠的恨意,“我就算现在倒了,但我依然还有退路,但如果他不要你了,你就只会变回下贱的贫民……啊,也不对。”
林清墨视线一扫荷灯身侧的人,他嘲讽地挑一下眉,接道:“忘了还有一堆人愿意养着你……你和这么多人有关系的事,太子知道吗?”
荷灯表情不变,仍然静静的,林清墨见到他这副安静的模样,在越发恼怒的同时,心底还更加的发痒。
他最后还是没忍耐住。
林清墨伸出手想要去抓荷灯,“如果他知道了,等他不要你了,你来找我,我也可以勉强考虑养你……”
荷灯坐着没动,好像对林清墨说的所有话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一直到对方的手将要触碰到自己时,荷灯才蓦地笑了下。
林清墨看到眼前陡然绽开的笑容,他不禁就晃了下神,紧接着在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荷灯动作就比他更快地抬手,随后是一记又重又狠的耳光落下——
清脆的声响在瞬间就把喧闹的包厢打得霎时死寂。
本来包厢里的其他人就一直在偷偷看这边,在荷灯出乎意料的动手后,所有人立马就都被惊得呆愣住,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就连被荷灯扇得偏过脸的林清墨都定住地一动不动。
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淡然地收回手的荷灯。
安静下来后的包厢内落针可闻,荷灯泰然自若地微微歪头,仿佛是在观察对面人现在的情绪反应,又或是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一直没回来的人在这时推门而入。
谢闻青一进门就感觉到了里面氛围的异常,很静,静的诡异。他没去看其他人,而是下意识立即去寻找荷灯。
当他的视线刚好锁住目标时,荷灯也才施施然地从位置上站起来,他转头和门口的对一眼,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就这样,谢闻青也立马站直了。
直到又过了会儿回过神后,他才即刻拔步朝里面走去。
谢闻青先看了眼脸颊上还残留清晰可见通红指印的林清墨,短时间里,他立刻就清楚了冲突的来源,但还没等他细问,荷灯就朝他伸手。
“我的外套。”
谢闻青一愣,没反应过来。荷灯看他呆怔的样子笑了下,没再多说,而是自己探了点身体,勾着手指把谢闻青手臂上搭着的衣服提着拉走。
“怎么了?……”感觉到自己手上一轻后,谢闻青才迟迟地做出反应,在见荷灯要走时,他急急地一下子抓住后者的手,低声问:“你要去哪里?”
荷灯眨了下眼,他淡声道:“我先回去了。”
“……”谢闻青追问:“怎么现在就走?”
“有事情。”荷灯敷衍道,像是不想多说,只在短促间睨了一眼终于反应过来的林清墨,荷灯说:“你继续和他们玩吧,我先走了。”
谢闻青自然不可能让荷灯一个人走。
可不等他说要送,坐在一边安静的温兆就先站起来开口说了,“我送你吧,刚好我有事也要回学院一趟。”
荷灯看他一眼,没拒绝。
他们出去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仍然潮湿,空气里透着丝丝阴冷的寒,直到上车后才没有那么冷。
荷灯的手机从出门开始就一直在响,点开消息看一眼,几乎都是谢闻青发来的。
温兆正在调暖气,在听到声音后他本能的往旁边看一眼,不小心就瞥见屏幕上面的字,荷灯感觉到身侧看愣的目光,他没避开,反而还把手机往温兆眼前更倾倒了一点,方便他看。
“好看吗?”
“……”
温兆尴尬的收回眼,欲言又止地坐正了。
荷灯有点好笑地看他,回想起刚开始郑明楚和自己说对方听话的特点,现在看来好像还真是一点也不错。
对方是谢闻星身边忠心的狗,所以在主人离开后连带着对自己都忍不住想要监管起来了。
寂静的车内,荷灯忽地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对此荷灯其实倒不会觉得生气,他只是觉得对方想说话却又憋着的样子实在可怜又可笑,于是干脆让对方说出来算了。
温兆得到允许后,确实是大松了口气——这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同他平常在其他人面前稳重的样子无疑是大相庭径,但温兆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他觉得和荷灯呆在一起时,竟然比和谢闻星在一起时还更要紧张许多。
太子冷脸的时候是真冷脸,但太子妃笑的时候,下一句话可能还会是骂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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