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高手在红楼(412)
贾代善又慌了,战战栗栗,汗如浆出。
“若不是后来到了暖香坞,朕怕是永远也解不开这个误会。”
贾代善赶紧擦汗。
皇帝陛下顿时想起这茬儿:“话说,暖香坞放儿建好了吗?”
贾代善早已命贾赦在暖香坞里里外外都看过,此刻恭敬答道:“已然建好了。”
皇帝沉思片刻,道:“别的地方上次朕看过,就不去了,直接去暖香坞。”
这和贾代善早先与戴权商量的路线不一致,停留时间也不一致。可是贾代善又有什么办法?
这时戴权偷偷向贾代善点点头,使个眼色,表示就这样吧。皇帝若能早早巡过荣府的园子,早早回到离宫去,他这也算是卸下肩上的一副担子。
于是一行人转了方向,穿过藕香榭,径直向暖香坞过去。
到了院门外,皇帝陛下扬起脸,望着门斗上“暖香坞”三个大字,忍不住驻足观望,良久无言。旁人猜不透这位心中到底记起了什么,又不能催,不能提醒,只能在一旁干候着。
终于,皇帝陛下满脸寂寥地开言:“朕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你们全在院门外候着。”
“是——”
宁荣二公,荣府随从,宫中侍卫,以及太监首领戴权,全都躬身应下,一群人默默地在院门外候着,目送皇帝陛下一人进入暖香坞中。
贾赦突然想起,他早先安排双文在这园子中相候,万一皇帝陛下关于这园子有什么想问的,可以让双文来回答。
此刻他扭头望望,见身后是事先指定的一众仆从与仆妇,但其中没有双文的人影。
贾赦心想:这妮子,跑哪儿去了?
但是皇帝陛下现在想一个人呆着,自然也用不着双文。贾赦也就想想就算了。
*
皇帝一伸手,揭开暖香坞房舍门前悬着的猩红色毡帘,只觉得温香满脸。房舍之中不知熏了什么香,令人神清气爽,精神振奋。
他循着记忆向暖香坞深处去——当年即便他被软禁于此,却因为心爱之人就在身边,苦闷之中凭空得了一丝慰藉。
如今故地重游,他满心都是当初那些甜美的回忆,此时忆起,却别有一番苦涩味道——或许他这个年纪,想起往事,苦涩才是正常的。
最终皇帝陛下驻足于一幅画跟前——《明妃图》,即将出塞的王昭君怀抱着琵琶,依恋着故土。
说来也奇,这画的笔触色调似曾相识,皇帝陛下却记得原先暖香坞里从来没挂过这幅图。
一时兴起,皇帝陛下竟真的向前微微探身,去检查画像上那些题字。
“皇上可认得绘制这画的画工?”突然,一个清朗的女声,在皇帝陛下身后响起。
皇帝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梅若鸿,朕记得他,是朕下令将他处死的。”
双文苍白着脸,像个孤魂似地站在皇帝背后。她听见对方这么回答,右手中那柄手铳,登时缓缓地提了起来。
第233章
顺天府尹蔺行, 连同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各处的官员,继续审理太子遇刺一案。
这日在顺天府堂上,蔺言命人将从德安县“按图索骥”擒来的凶徒带上堂, 讯问口供。
人还未带到, 蔺言瞅瞅身后空着的那张座椅, 有些发怔——他只道这消息送去东宫, 三皇子一定会很激动。今日的庭讯,三皇子按说会来的,谁知竟未到。
不过既然三皇子不在场, 他也就放心地将阮云晴带上来, 毕竟阮云晴也是个见证。
转眼间各色人犯证人都带到堂上, 蔺言惊堂木一拍, 先问那名叫做伍强的人犯:
“去年太子殿下遇刺时, 你可在京中?”
伍强立刻喊冤:“冤枉啊, 去年三月间小人正在德安县做工了,不在京中。”
蔺言忍不住笑,心想这案子也太好审了。
“你若真像你自己所说,只是个寻常务工的匠人,你如何知道太子殿下遇刺的准确时间?”
“寻常百姓能记得节气,记得几时下种插秧,像这般记得太子殿下遇难时日的, 你岂不是不打自招?!”
蔺言偏头一瞥,只见阮云晴扬着一张遍布麻点的丑脸, 正激动万分地盯着伍强, 同时又强自忍耐着。看来这位也心中存了指望,盼着能从这条线上找到太子遇刺案的线索。
蔺言登时命人将伍强在京中租住房屋之处的管事传来辨认。那管事一眼就认出了伍强,道:“是他没错, 小人能记得是因为,他们两个人,一向游手好闲,不用去做工,每天都赖在房屋之内,极少出门,却照样出得起房钱,买得起吃食,吃喝都还不错……”
这听起来就更像是买凶。阮云晴望着那伍强的眼光登时也怨恨起来。
蔺言再次一拍惊堂木,道:“不用大刑,怕是难以招认。来人——”
堂上的衙役立即水火棍夹棍伺候。刑部大理寺的官员,听到惨叫声,纷纷偏过脸,多半面露不忍之色。唯有阮云晴,睁大了眼,露出期待——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熬刑不过,干脆招供,求大人给个痛快——”
终于,伍强那里松了口气。衙役将他放开,这人趴在顺天府大堂正中,面朝地面,双肘勉强将他上半身撑着。
“小人,正是受人指使,使那铁铳,谋害太子,谋害荣国公之人……”
堂上一时哗然,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距离伍强不太远的阮云晴登时尖叫一声,朝伍强那里扑过去,若不是两个衙役将他死死按住,阮云晴怕是会直接扑到伍强身上,手撕牙咬,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蔺言只好再拍一记惊堂木,大声道:“肃静!”他想,吵什么吵,审案哪里会这么简单,他还有好多细节没有问出来呢?
“你说,究竟是何人指使,又是何人给了你那两枚凶器,让你去谋害太子殿下?”蔺言身体向顺天府大案之外微微探出,声色俱厉地大声问。
“是三皇子殿下!”伍强也老老实实地回答。
“三皇子殿下?”蔺言心头一惊,眼光忍不住向身边的空椅子那里溜过去。
而刑部大理寺等处的官员,也一片惊愕,整座顺天府大堂上如同开了锅一般。
“等等,”蔺言再将惊堂木一拍,“三皇子不可能亲自找上你,他通过何人联络的你,又是何人指点你进入东平王府……”
他这一连串的问话根本没有机会问下去,顺天府堂上一片大乱。阮云晴挣开衙役,扑在那伍强身上,一阵乱撕乱咬,被衙役活生生拖开。刑部与大理寺的人不无兴奋地热议,到时都察院的人多半都是三皇子提拔起来的,此刻噤若寒蝉,不敢做声。
蔺言将惊堂木拍得手都麻了,堂上好不容易静下来些。他赶紧命人将伍强带下去,这人现在是天字第一号人证,除了半点岔子他都是要掉乌纱的。相比之下,那个原告阮云晴倒是没什么打紧了。
这位顺天府尹环视四周,问:“各位,如今……我等,是不是该遣使前往东宫,请三殿下亲身到此,来与人犯当场对质?”
这么大的事,他也不敢做主啊。
蔺言开了口,旁人纷纷附和,还有人七嘴八舌地给他出主意:
“先别说人犯指证三殿下的事,只说请三殿下来亲自审问……把人请来再说!”
“是呀,这么大的事,三殿下必须在场才行。”
“这……太子一案果然事涉三皇子,是不是立即着人前往城外离宫,将此事报于皇上知道?”
“……”
七嘴八舌,其实还是事不关己,反正最后不是自己拿主意。
蔺言无法,只得找了心腹幕僚过来,面授机宜,如此如此,把人打发了去东宫。
没过多久,那名幕僚回来了,面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整个人如同傻了似的,恍恍惚惚的。他身后跟着一个隶属东宫的幕僚,则是如丧考妣,两个眼泡都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