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阿桃姑娘,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随我们走吧。”卫岚豪爽道,“到时候我再写封信给班先生和陆将军,有我照顾你,就不怕他们担心了。”
担心阿桃不会骑马,穆青枳自告奋勇与她同乘一骑:“阿桃别怕,小枣很温顺的。你抱着我的腰,肯定不会摔下去。”
阿桃抱着穆青枳,那具温暖有力的身体令她安心无比。
她轻轻靠在穆青枳背后,目光遥遥望着极速后退的密林。
不堪过往,也随之被远远抛在身后。
第311章 寻亲
日近黄昏,施可立方才从外边回来。一路走向后院,沿途仆役丫头无不低头回避,小心称呼一声老爷,不敢抬头看平日温厚待人的老爷一眼。
听闻丈夫被高尚书叫去府上,齐夫人内心忐忑,听下人禀报老爷回来了,忙叫婆子端上参茶随她前去问候。
一进书房门,施可立循声抬头,见是夫人,又遮掩似的偏过头去。
齐夫人一声惊呼:“老爷,你的脸……”
施可立心知掩饰不过去,沉重叹了口气。他一侧脸颊发红,还有清晰的巴掌印,显然先前不是一场寻常的谈话。
齐夫人捏着丝帕,满眼心疼地捧着丈夫脸颊:“作孽!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他无非是个吏部尚书,凭什么这般欺人太甚?”
施可立握着夫人的手腕,低声说道:“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知晓高大人会去见那女子,不仅威胁我与高大人,还将那女子带走了……事情出在我的地方,我如何能撇清关系……”
齐夫人悲痛道:“你为什么不早同我说?你呀,你呀!真是糊涂!替人背锅的事,岂是那样轻易可以答应的?没出事,他也断然不会念你的好,只当你是他的共犯。出了事,还不紧着怪罪到你头上,你真是自讨苦吃!”
施可立有苦只能往肚里咽,夫人的责备他又何尝不知?只是,他有自己的苦衷,不得不接受。
高戚质疑那处私宅隐蔽,如何会被其他人得知?施可立是明面上的房主,便成了首要怀疑对象。
在高戚看来,被带走的女子在于其次,这件事所透露出的信息才令他寝食难安——有人盯上他了,想要抓他的把柄威胁他。若是不找出背后主使者,他恐怕一日不能安心。
与高戚对自身的高度危机感不同,施可立怀疑的目光却是投向了看似置身事外,与这件事毫无瓜葛的班贺。
知晓温师秀在他那儿,透露出想要带走她的意图的人,只有班贺。那威胁高戚的人口口声声说替人办事,抓住高戚的把柄,为何要选择带走温师秀给自己增加累赘?临时起意带走一个女人,还能顷刻间消失无踪,不是早有准备,叫人如何信服?
越是细思,越是觉察这件事中诸多蹊跷。现在高戚无论如何都要怪罪到他头上,施可立只能忍气吞声,但对班贺也生出了戒备与不满。
这两边人,是一丘之貉。都将他推到前边当靶子,只要达成他们的目的,又岂会顾其他人的死活?
事已发生,齐夫人好生劝解一番,只要行得端坐得正,有什么可怕的?
“这件事,高大人比你更怕暴露,他应当顾忌你才对。”齐夫人说道,“若是他再有失礼,你也不必忍了。我父亲虽已致仕,也不能由着他胡来,欺辱自己的女婿。”
施可立勉强笑笑:“这点小事,怎么能叨扰岳丈大人。”
虽然口中对妻子表示自己能应付得来,但他眉目间总是心事重重,忧思郁结久久不散。
齐夫人回到院里,李婶端着茶点进来,见她面色不好,斟酌着说道:“夫人,今日给小姐做了些点心,您瞧瞧,可还有什么不足?”
齐夫人看了眼茶点,尝了口,道:“还是你做的好,咸甜合适,怎么做得这么好?”
打发丫鬟给小姐送去,她看着李婶,忍不住说道:“老爷养在外宅的女子,被人劫走了。唉,真是个可怜人。”
李婶脸色大变:“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被劫去哪儿了!”
齐夫人原本只想与她倾诉一番,却见她情绪激动,忍不住问:“瞧你着急的,你同她有什么关系,还关心她的下落?”
李婶心中担忧阿桃,胜过保住生计,跪下向夫人哭诉阿桃的凄苦身世,与自己多年寻找的艰辛。原以为能与亲人相聚,没想到见了两面又将失散,她如何能不悲痛落泪!
齐夫人听闻她是阿桃姨婆,埋怨道:“既然她身世如此悲惨,你为何要瞒着我?”
李婶抹泪道:“我哪儿敢告诉夫人?我是怕夫人疑心我维护自家人,才辩称她与老爷并无关系。可她实在是个可怜孩子,刚出了虎穴,如今又被人掳去,我就是死了,下到黄泉该如何面对她的母亲呐!”
她哭得凄厉,齐夫人本就心怀慈悲,同情之心一起,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我也是做母亲的,我的幼沅万不能落到她那般境遇,一想便心如刀割,肝肠寸断。李婶,你起来,别跪着了。”
齐夫人搀扶着李婶起来,说道:“怪只怪老天爷不长眼,亏待了你和那位姑娘。”
“多谢夫人对老身的照拂,老身为寻阿桃而来,如今她已不在此地,留在此处又有何用?”李婶捞起衣袖,将脸上鼻涕眼泪囫囵擦了,忍住哽咽长出一口气,“是时候向夫人请辞了,明儿个,我就回老家去。”
听闻她经历这么多磋磨,伤心欲绝生无可恋的模样,齐夫人不知该怎么开口挽留,难道还要腆着脸要她继续留在这里做下人么?见她去意已决,只好放人。
李婶没有多少行李,辞行第二日便收拾好准备离开。齐夫人大方地给了不少路费,还有这两年照顾小姐的赏钱,足够她回到老家,不愁吃穿安享晚年。
千恩万谢告别齐夫人,李婶走出城门外,脚步踌躇,心中不甘又茫然。
没找到阿桃,就这么回老家去?可不回去,她又能上哪儿去找阿桃,现在,她是当真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了。
“老夫人,老夫人!”
沉思中的李婶一激灵,循声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树下朝她笑。
他眉目间瞧着有几分番邦人的模样,李婶不由得捂紧了包袱,心下警惕,别是来劫道的。
“别这么紧张,我只是个来传信的好心人。”诺加抱着胳膊,并未走近,“你要寻一位叫阿桃的姑娘,对吧?”
李婶神情一变:“你知道她在哪儿?”
“不管你信不信,她现在好得很。你要是还想与她团聚,就往西南去,她去了叙州,在那儿等你。”说完,诺加转身就走,高抬手臂挥了挥,“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你和她,都是!”
李婶看着他的背影,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那人步伐飞快,很快消失在视野中。李婶抓着包袱,狠狠咬牙,那人怎么知道阿桃的事,他的目的是什么?
片刻,她面上困惑混乱消失,眼神坚定起来。
不管那人图什么,她只有一条不值钱的贱命,苟活到现在都是为了找到阿桃。别说西南,就是西北塞外,她一路要饭也要找去!
下定决心,李婶迈向前方的步子一扫茫然,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接到卫岚的信,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读到信中阿桃跟随他们平安抵达叙州,并寻了一份教当地女子们习字的活计,安顿下来,班贺乐不可支,抱着陆旋用力亲了几口。惹得陆旋内火旺盛,恨不得青天白日就把人给办了。
“你放心了?”陆旋问。
班贺忙点头:“放心了,放心了!”
陆旋双臂交叠放在桌面上,下巴搁了上去,黑亮的眼眸盯着他,直看得班贺心里发毛,收敛笑容,手里的信也放下了。
“这段日子,你一直想着阿桃,心里还有几分留给我?”陆旋嗓音里含着藏不住的笑意。
班贺低头看了眼,伸出指尖在左胸口比划:“这儿装着泽佑,这儿装着谢兄、伍兄,这儿装着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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