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接过信件:“还真是骆总兵的信。你……”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灵光乍现,“你是彭守备那位干女儿!”
穆青枳连连点头:“是我!不过现在是卫守备了。”
“快进来!”袁志热情把人迎进来,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缰绳,“这是骆总兵给将军送的马?我都不知道有这件事呢。”
“是班先生写信来讨的。听说踏白牺牲,陆将军没有合心意的坐骑,骆总兵立马挑了一匹,派我送来了。”穆青枳说,缰绳刚递出去,就出声提醒,“要小心,它……”
话未说完,袁志大叫一声收回了手。定睛一瞧,手背上留下了四弯牙印。
穆青枳吐出后半句话:“……会咬人嘞。”
袁志想起军马场里那匹混世魔王来,瞪着乌夜骓:“原来是你这小东西!”
乌夜骓乜斜着眼,愣是从一匹马脸上看出轻蔑来。
“这就是骆总兵给将军挑的战马?”袁志表情一言难尽。
这东西没在阵前把将军颠下马,就算它忠心了。
提高警惕控制着笼头,袁志拿出十分的专注应对乌夜骓,栓到了大堂外的树上,等待将军审阅。
任它啃树枝,踢草皮,伤不到人就行。
指了指不远处大堂,袁志语气轻快:“你先坐,我这就去通报将军。”
接到通报,陆旋快步来到大堂,见到穆青枳意外欣喜之余,难免后怕:“你一个小姑娘,孤身前来,没遇到什么事吧?”
穆青枳眼睛飞快一眨:“没事,我警醒得很,不给坏人留一丁点机会,来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陆旋放下心,点点头:“这就好。你在来我这儿的路上出了事,我难辞其咎,不仅对不起你干娘,也对不起你逝去的爷爷……”
“哎呀,哪里有这么多对不起!”穆青枳连忙打断他,“有什么事,就是我技不如人,只怪我自己。”
“话不是这么说,这世上的险恶,超乎你的认知。别以为有武艺傍身,就都能防得住。”陆旋语气低了些。
“我知道的,我肯定加倍小心,绝不大意。”穆青枳说着,怕他深究,忙活着将带来的东西统统摆在陆旋面前,一一说明这都是来自谁的心意。
“还有,这是鲁大叔给北平哥的信,这些是带给他的。”将东西分成两份,穆青枳总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我派人收拾客房出来,你就在我这儿住下。难得来一趟,多留几日吧。”陆旋派人去请鲁北平,今晚给穆青枳接风。
穆青枳好奇问道:“班先生呢?他住在哪儿,离这儿远吗?我想去拜访班先生。”
陆旋轻轻一笑:“不近就是了。晚上我接他过来。还有阿毛……现在得叫他大名,孔泽佑,不然他不高兴的。”
穆青枳满不在意:“他?见不见无所谓的。”
他们俩原来就不对付,现在还记着拌嘴的仇呢。
与穆青枳叙过旧,陆旋才问起那匹马来:“听袁志说,骆总兵让你给我送的,是乌夜骓?”
“对呀!那马可坏了,见人咬人,见马咬马,小枣都被它咬了两道伤呢。”穆青枳顿了顿,激动地蹦起来,“坏了!袁哥给你栓庭院里了!”
陆旋跟着她跑出大堂,穆青枳看着眼前惨状,不禁发出一声哀吟:“来不及了……”
不远处,拴着乌夜骓的树被啃掉大块树皮,草地也被四蹄犁了一遍,露出长在浅表的树根。
翠绿草叶淹没在红土里,在它活动范围内的,都没能幸免于难。
那匹黑马得意洋洋地看着围观者,使劲往后扽拴着自己的缰绳,震得那棵露了底的树枝叶乱颤。
穆青枳:“陆大哥,你的草……”
“……没事,管家会处理好的。”陆旋说。
想起那位被班贺请回来的老管家,虽然陆旋没怎么同他说过话,但那位经验丰富的老人家分外尽职尽责,府上杂事甩手不用管的确省心。
这种事情,只有麻烦他了。
穆青枳紧张地看着陆旋:“陆大哥,你会要它的吧?”
陆旋笑容僵硬:“放心,不会让你再带回去的。”他声音平静,“你先回去坐下喝口水,我有些事要办。”
穆青枳点点头,乖巧地回到大堂里。
门外传来一声喝——
“小何,拿马鞭来!”
然后她就看见何承慕捧着马鞭,从门口飞奔而过。
穆青枳低头喝茶,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一盏茶的功夫,外边安静了。
到了晚饭时候,鲁北平与带着孔泽佑的班贺几乎是前后脚到场,无一例外率先注意到那片被翻起的土坑。
三人在土坑前驻足,思索这里到底遭遇了什么。
班贺看了半晌,回头,关切询问:“挖出财宝了吗?”
陆旋:“……”
第229章 私怨
那匹远道而来的黑马来到府上第一日便挨了一顿教训,老实下来后,陆旋也算是看过了,将它栓到以往属于踏白的马厩里,正式收下。
能不能当坐骑还需要多日磨合,不急于一时。
院里露着这么个土坑,陆旋无奈一笑:“真有财宝就好了,倒是来了个活宝。”
班贺噗嗤一笑:“好一个活宝,让你这空荡荡的将军府热闹点儿也好。”
陆旋道:“别说得事不关己,那活宝是恭卿你讨来的,闯了祸你也得负责。”
班贺疑惑挑眉:“我什么时候给你讨……你是说骆将军给你送的马?”
“可不是。”陆旋提醒道,“那年我还在山营,救了匹小马驹回来,骆将军让枳儿把它给我送来了。”
班贺双眼因恍然大悟而发亮:“想起来了,你还给它喂过奶呢!”
陆旋:“这茬就别提了。那小东西可不记这恩情,一来就给我府上只翻不修,给了它几鞭才听话。”
“驯马不就是这样?我看这样有活力,肯定是个肯卖力的。”班贺笑道。
陆旋想起那匹心高气傲的倔马好笑:“它贱得很,就是皮痒。”
班贺目光转向拘谨站在陆旋后侧的穆青枳,穆青枳立刻行礼,羞涩招呼了声班先生。
鲁北平对穆青枳笑得灿烂,不遗余力的赞道:“这才多久不见,枳儿长得这么高了!竟然能一个人带两匹马上都城来,真是了不起!”
穆青枳羞红脸:“北平哥就会说这让人害臊的话,这有什么了不起,你不是也独自一人来的?”
鲁北平道:“我比你大上好几岁,又是个男子,在外行走不比你方便?所以说,你比我强上不少!”
穆青枳笑得合不拢嘴,原还顾及女儿家优雅仪态,实在有违本性,索性放开了仰头大笑起来。
那张当年只是清秀有余的脸长开了,虽然在西南边境晒得黑了些,却因正值年少,面容饱满双眼明亮,没有风霜摧残的沧桑,反而生出一种别具一格的美。
孔泽佑立在班贺身后,对几年不见的叙州孤女打量一番,心下暗暗惊讶。
她的衣着简练朴素,只是女孩子家终究舍弃不掉配饰,挂了些西南部族独有的装饰。
衣服包裹得身体瞧着健壮有力,那双常年拿握武器的手关节有些变形了,厚茧使双手不再柔软,留不了长指甲的十指圆钝,远不如寻常女子秀气。
孔泽佑开口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打小就是一身蛮力的野丫头,粗手粗脚,也学不会精细打扮,过了多少年也成不了大美人。”
穆青枳循声看来,两人相见都没个好脸色,怒目而视,攥紧了拳头:“阿毛,你才是没长进!你那身板经不起我几拳,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怕了,你怕我有揍你的力气,所以要说这样不好。你巴不得全天下的女子都同你一样柔弱可欺呢!”
一番话中气十足,掷地有声。孔泽佑瞠目结舌,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涨红脸捞起袖子:“你来啊!我让你看看我是不是柔弱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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