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卿低低开腔:“看他这样子,莫非是受了刺激?”
突然一道声音插进来,压着声音也防不住里面的振奋:“不知道是什么刺激!若是那许……能说说就好了!”
工部尚书:等等,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侧头一看,差点心跳骤停:“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脱口而出后自知失言,懊恼地闭嘴。
就算太子十日里只有二三日来上朝,他身为臣子也不应该如此说话。
太子抄着手,笑眯眯:“最近朝堂有趣的紧……”身后,想把他拽走却又不敢强行动手的三五个太子舍人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太子似乎完全没察觉,只是把脑袋凑到工部尚书和太常寺卿之间。
“此地无甚太子,我只是过来找人聊聊这件事。”
他兴致勃勃:“你们说,他是不是嫉恨他的弟弟,嫉恨对方当年险些抢了他的世子之位,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一直不肯在老会稽侯故去,自己继承爵位后,杀了假世子,抱养侄子?”
工部尚书欲言又止。
反倒是太常寺卿对于八卦很是关注,主动往太子这边蹭了蹭,低声:“臣亦觉得是如此,不然他何必让一个野孩子占了世子位置。”
“对对对,这会稽侯看着不像是不敢杀人的样子!”
“臣如今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年轻时候怎么不多关注打听会稽侯府的事情呢!那时候老会稽侯还没立世子呢!”
太常寺卿十分扼腕。
痛失大瓜!
太子遗憾叹气:“我当年还在军中时,和老会稽侯不熟……”然后简直唯恐天下不乱那般,兴奋极了:“但是!许烟杪一定知道!”
许烟杪确实知道。
他本人对老皇帝怎么诛心会稽侯没兴趣,他只想吃瓜。
【芜湖!破防了破防了!】
【哦哦!难怪会破防,原来是从小就比不过孪生弟弟啊。】
——古人讲究多子多福,双胎、多胎从来就不是什么不祥之兆,反而生下双胎、多胎会被说其父母是福泽深厚,祖宗保佑。
——而且生多胞胎,还能得到朝廷奖赏米钞。
【文采文采比不赢,武斗武斗比不过,自己靠着爵位混吃等死,弟弟都自己爬到嘉兴府同知的位置上了。】
“好可怜啊啧啧,会稽侯的脸都白得没有了血色。”
“那可不,毕竟戳中了痛处。”
“从小白泽透露出来的消息看,是不是说如果不是这卫晋(会稽侯)在老会稽侯还活着的时候,抓紧时间让杜夫人生了个儿子,那世子的位置还不一定到他手里?”
“哎呀,老会稽侯就是太重视嫡长了,最后看他有了儿子,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认为他可以撑起卫家门楣。”
吃瓜群众:嘀嘀咕咕,窃窃私语……
【不过这也难怪啊,人家五更起床一直学习到半夜三更的时候,你在琢磨哪件衣服最好看最有气质,出门后最能被夸“有匪君子”。】
【人家埋头苦学君子六艺,冬日不怕冷,夏日不嫌热的时候,你在邀请好友举办宴会,互相吹捧,互抬名声。】
“脸又从白变青了!!!”
“哇!那胸口起伏很严重啊,会不会被气死?”
“许烟杪那话怎么说来着?破……”
【就连生孩子的数量都比不过人家,人生里唯一能比得过的事情,就是自己有爵位而这个孪生弟弟由于晚出娘胎一步,只能屈居自己下面。】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考虑过继侄子,在他眼里那可是仇人的儿子。就算以后会喊自己爹,他也绝不愿意让对方的儿子拿到爵位。甚至因此产生了ptsd,其他兄弟、堂兄弟的孩子也不考虑。】
百官:“哇哦!”
原来是这样!
会稽侯:“够了!!!”
太子拍手:“破防了破防了!”
老皇帝:“……”
大太监小声:“陛下,殿下他……”
老皇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揉了揉眉心:“随他去吧。”
【咦!】
老皇帝猛然抬头。
直觉告诉他,许烟杪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其他官员也这么想,根本克制不住嘴角的笑容。
虽然很不厚道,但是……看别人的笑话真的很快乐啊!
你看那会稽侯,全身的肉都在颤巍巍地抖,破防得十分严重。
【呜呼!】许烟杪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之前看八卦时就一句“某某出生时六趾”,一扫而过,没联想起来。啧啧,老会稽侯,会稽侯,会稽侯的两个弟弟以及几个侄子侄女,还有谢洛水,都是六趾!反而是假世子脚趾十分正常。】
【多趾畸形为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疾病,无论生男生女,患病几率都是一半一半。这家人也不知道运气好还是不好了,居然都中标了!】
会稽侯条件反射盯向自己的脚,瞳孔倏然一缩。
原来,最大的破绽,在他自己身上。
——在场人也听不懂什么染色体,什么遗传,但他们大致听懂了,卫家人基本都是六趾。
光有六趾还不能完全证明谢洛水就是会稽侯的嫡女,但,如果再加上长相相似,家中还有会稽侯夫人用过的面盆呢?
这些,已经足够让天下人信服,而非被他们误以为皇帝是个乾纲独断,冤诬大臣的昏君了。
老皇帝决定收回吐槽许烟杪是张“破嘴”的话。
这人多乖巧多懂事啊!知道什么叫为君分忧!
“卫晋。”都不称呼爵位了,“锦衣卫早已查明……”
把许烟杪心声里那些决定性证据全部说出来。
又看向谢洛水:“谢氏,可愿随宫人去后室褪去鞋袜?”
谢洛水已经被这场巨大八卦冲得思维混乱,呆愣在原地,连是质问还是怀疑都想不起来了,头脑一片空白。
反而是那个假世子崩溃:“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卫家人!谢洛水才是侯府嫡女!怎么可能!”
她不是一个贫民女子,任他欺辱也求告无门吗!
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假世子突然冲到杜夫人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摇晃:“娘!你说话啊娘,我才是真的!我才是!”
他娘“啪”地给了他一巴掌,清脆又响亮。
吃瓜的百官:“芜湖!”
好用力的一耳光,脸蛋红肿,还带着指甲刮出来的血痕,都毁容了吧——板上钉钉了!这绝对不是她亲儿子!
杜夫人冲到谢洛水面前,干咳两声:“洛水……这名儿真好听。洛水,我是你娘啊!那杀千刀的卫晋,居然为了爵位,把你换了——你这些年受苦了吧,娘真是心如刀绞……”
谢洛水回过神来,在一连串的声音轰炸中,抬眼望向身前的杜夫人,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我被世子……不,我被卫敏哄骗归家时,夫人初时很愤怒,以为是我勾引了卫敏,真正改变态度那一日,是在我沐浴之时,夫人不顾下人阻拦,傲慢地闯进来……想必就是那时,看到了我的脚,随后,夫人就变了,对我非常好,还多次说把我当女儿看待……”
谢洛水盯着杜夫人看,眼睛里的水光却好似冒着火:“是把我当女儿看待,还是,我就是你的女儿!”
一阵冷风刮过,杜夫人哆嗦着抱住手臂,面对谢洛水的质问,哑口无言。
谢洛水大声地问:“后来要尚公主,你们怕皇家发现,就把我关起来,你养大的畜牲喝醉酒后强暴我——”
她半点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避之不谈的事情,更不认为需要小心翼翼维护自己的贞洁与自尊。
——那是尊贵的上等人吃饱喝足后才有闲心去思考的东西,她在田野里赤脚奔跑时,没有人会斥责她不自尊自爱;她穿着短打露出胳膊和腿在地里种植庄稼时,没有人会惊呼她不守贞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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