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承厉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牙齿了,他怨恨地攥起拳,指尖嵌进肉里也不觉得疼,这一下他似乎忘了害怕,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站稳,死死盯着宿怀璟:“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
天牢昏暗幽深,天穹的日光似乎永远照不进这里,宿怀璟将腰牌重新挂回去,抬手,状似不经意的轻碰了一下颈侧那道咬痕,神色柔和,低声道:“大概因为我发现你挺好用。”
他说:“你那句诅咒也很有意思,棠棠这些天对我很是纵容,我觉得开心,所以决定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盛承厉不可置信,近乎匪夷所思,他瞪着仅剩的一只眼睛看向宿怀璟:“你都…知道?”
宿怀璟好笑道:“那句诗很难理解吗?”
——参星出西方,商星出东方,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不外乎就是咒他跟棠棠这一生不复相见而已。
盛承厉颤着声问:“你不害怕?”
“怕?”宿怀璟重复,笑得很是讽刺:“你知道我最开始的想法是什么吗?”
“一开始我想着,这天下间都是蠢人,这世上没有良善,报完仇之后,我便一把火,把这世界全部点燃,烧他个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他说:“如果你是主角,有人为了救你送棠棠进来,我拿这天下付之一炬做威胁,你说我能不能把容棠绑在我身边?”
盛承厉拼命摇头:“不、你不会……”
“我会的。”宿怀璟点头,非常好心地给他解释:“若无鬼神之力,容棠不会从我身边离开;若有鬼神之说,那这世界都是纸片上短短的几行字,我又有什么顾虑不去毁了它?”
“反正……我只是个反派啊。”宿怀璟笑得随和:“你尽管诅咒,我总有办法使你诅咒落空。”
他说:“于我而言,你唯一的用处也就这点了。”
因为这点虚无缥缈的诅咒,容棠这些日子对他极尽纵容,宿怀璟便觉得,这也算不上太差。
他勾了勾唇,迈步走出天牢,这一场荒唐至极的登基大典至此,终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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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西面,问天塔上。
白发僧人浇着一只盆栽,似有所感,身子突然定了一定,水流快溢出来之前却又抬起手腕,壶中清水一滴也没掉落别处。
他摇了摇头,温温地笑着,算不上多么纵容,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盆栽里没有植物,只一朵白色的小云团。
慧缅伸手,轻抚了抚那云团,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谁对话:“你说容施主,到底知不知道我这七弟实际上是个白切黑的芝麻团子啊?”
容棠当日将这团-系统送来的时候,还是个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死物,现在这团小东西却在慧缅手心底下剧烈颤动,整具团团身子都在抖,显是气得要命,就快要飘出盆子里冲到容棠耳边告状了。
慧缅松开手,状似惊讶道:“呀,你都觉得危险是吗?”
云团剧烈地上下抖动!非常危险!
慧缅凝眸沉思,片刻之后下定了决心:“那贫僧得走了啊,不然日后被小七发现我想拉他夫君入佛门……”
高僧想了想,有些牙疼,轻嘶了一声:“不好不好,还是早早云游去得好,咱家这小孩,生起气才不管你是不是他哥哥呢。”
“……毕竟我连兔子都没给他捉过一只。”
慧缅轻轻笑开,分明吐着槽,神色却格外和煦。
他转身,开始收拾出门要带的经书,阁楼之外,大虞正迎来勃勃生机,过路的云与风都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二哥跑二哥跑,二哥跑完棠棠跑!
棠棠跑棠棠跑,棠棠跑完被抓回来哔——!OvO
第174章 正文完结
因着那句参商不相见,容棠一度对宿怀璟纵到了极点。
他并非一点不怕,也不是觉得这诅咒不会应验,但大抵是因为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来,也清楚系统和慧缅能做他最后一层保障,所以容棠其实没那么担心。
这具身体骨子里毕竟带着弱症,等宿怀璟登基一切事了之后,他说不定真的会得到另一具身体,也算不上多坏。
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容棠自己也不确定如果真的有新身体,他是会立马就醒过来,还是会跟那些狗血小说里写的一样,昏迷失踪个三两年再清醒。
他对宿怀璟这些日子的纵容、任他索取,多半都是因为这一点不确定性。
可再宠着他、容着他,宿小七那索取程度也不是正常人能经受得住的。
在又一次昏昏沉沉睡到下午才转醒,身上酸疼得不像话,脚挨到地面腿就打颤之后,容棠觉得这样不行。
宿小七在得寸进尺,他过分得很,不讲道理、不守承诺、食言而肥!
容棠想了想,让双福驾着马车载自己去了问天塔。
本意是想问慧缅有没有什么提前预防的法子,可这一次却难得的,他到了塔前没有被迎进去,而是小沙弥自塔内出来,递给他一卷佛经和一只盆栽,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慢吞吞地说:“师叔出塔云游去了,临走前叮嘱,若施主来此,便将此物交还于你。”
容棠微微怔住,看见盆栽里那一小团云朵状的系统,正上上下下地颤动着,似乎是想跳出来贴贴他。
容棠面色一喜,立马便将小笨蛋接了过来。
他又问了沙弥几句,得出慧缅刚走没多久,不知目的地在何处之后,心下略一沉思,莫名定了心。
旁人遇到困难找不到人帮或许会惊慌失措,但这事落到容棠这,他反倒觉得是好的,正是因为这算不上多可怕的诅咒,所以慧缅才敢一走了之。
容棠道过谢,回到马车上,翻开慧缅留给他的经书:《静心咒》。
容棠:“……?”
他想了很久,也没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双福问他去哪儿,容棠想也没想就说回永安巷。
宿怀璟几乎是一天十二时辰都被箍在了皇宫里,大反派不止一次在床笫之间诱哄一般求容棠搬进宫中与他同住,容棠被他弄得傻得不行,几乎什么不堪入耳的话都能红着脸说出来,可唯独这一项,他一直没松口答应。
于是大反派便生闷气,越生气撞得越狠,把容棠撞得声音都破碎,颤着手抱住他哑声唤他,各种称呼都能出来:怀璟、小七、宿宿、郎君、老公、相公、夫人、扶涯……
乱成一团糟了,偏偏两个人还都沉溺得很,宿怀璟也吃他这一套,撞着撞着又缓了力道,低下头去吻他。
没办法,容棠一直不松口,他也不能真把人绑去宫里,只能隔三差五偷溜出宫,再翻进他的小院,偷偷摸摸钻进棠棠被窝寻贴贴。
……哪里有一个帝王的样子。
容棠忍不住地想,若是让朝中那些大臣看见宿怀璟跟他相处时的样子,他怕是一点皇帝的威严也没有了。
却不知大臣们也在想,容棠该是一个多么神奇的人,才能在宿怀璟身边待了四年都没有害怕得跑掉。
容棠没有打听盛承厉最后的结局,唯一值得他忧心的“天道”,也因为跟男主绑定,多半没什么好结果。宿怀璟说近期没有良辰吉日,登基要等一段时间。
于是他们便默默地等着,有一日容棠无聊极了上街,看见市口最繁华的地界张贴了几张纸,走近一看却发现密密麻麻的全是仁寿帝的罪己书。
翰林院的学士们这些时日挑灯夜战,将原稿誊抄了数千份,京中大街小巷全部张贴,再传到下面的州县,命知府县令贴在当地显眼的地方。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大部分百姓怕是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看见帝王亲自写下的罪状。
宿怀璟某天议政的时候随口闲聊,笑着问诸大臣:“先帝已去,棺椁也将入皇陵,这谥号选什么才好呢?”
谥号短短的几个字,评判了帝王一生的功过政绩,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皇帝在位时篡改史书、编纂功绩,只是为了自己百年之后,能留下一个好听的谥号,或许还能被后人称为一代明君,也不枉这几十年勤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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