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等着夜深了再翻墙与你说?”陆知杭凑到他耳边,低笑着打趣。
云祈明知他说得是玩笑话,耳尖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几个度,他不着痕迹地把人推开,将手中的宣纸塞到陆知杭掌心处,意味深长道:“宸王府的布局,记得收好。”
“这是方便我翻墙不成?”陆知杭摩挲着手心里的地图,笑弯了眼,在温煦暖阳下仿若镀上光晕,颀长出尘的人恍若天人,令云祈有一瞬的恍神。
“嗯,都标好了。”云祈一双丹凤眼情意晦涩难懂,却无端地勾人心弦。
闻言,陆知杭诧异地挑了挑眉头,旋即将手里的地图展开,果真见到上边绘制的宸王府布局,甚至连护卫巡视的时间,哪处的墙好翻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看得陆知杭险些没笑出声来,直接将人揽入怀中,轻声许诺:“定不负相思意。”
两年光阴过去,他的承修也高挑了不少,恢复男装的云祈身上少了脂粉味,容颜明媚潋滟得夺目,偏生周身的气度又透着不近人情的疏离。
云祈被陆知杭紧紧拥在怀里,炙热滚烫的手搂在腰间,像是要倾注所有的热度般。
他喉头不自觉地干渴起来,晦暗的双眼小心地打量着四周,见四下无人才伸出手回应,贴得近时,就连对方逐渐加速的心跳声都分外清晰。
于云祈而言,没了两年前的那段缠绵时光,陆知杭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哪怕不是初次,仅仅是个拥抱都让他心悸,他阖上双眼,正想静静感受彼此,就感觉到有什么硬质的东西突兀地顶着自己。
“……这是何物?”云祈蹙起长眉,稍稍往后退去一步。
怀中没了温度,陆知杭没来由地有些怅然若失,他收回思绪,顺着云祈打量的方向垂下眼看去,后知后觉是什么东西硌到对方,遂将怀里的玉佩取出,温声问道:“你是说这枚玉佩?”
云祈双眼微凝,仔细端详了片刻那枚莹润光泽的玉佩,语气不明:“还是头一次知道,知杭随身带着枚上等的好玉在身上。”
云祈的话乍一听漫不关心,实则在意极了自己缘何在怀里放了枚玉佩,他对陆知杭的过去并没有太多的参与感,除了这几个月的相熟相知外一片茫然。
陆知杭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顺势将手里的玉佩郑重地交到对方手里,眸中含着追忆之色:“这是师父所赠之物,只是先前不便系在腰间,你若喜欢,权当师父留给我的新婚贺礼了。”
“咳……”云祈被陆知杭这毫不害臊的话呛了一下,他摸了摸表面光洁的玉佩,对上陆知杭那双缱绻深情的眼睛,低声询问,“符尚书的遗物?”
“嗯。”陆知杭微微颔首,这枚玉佩正是当年在张家村郊外救下符元明时,对方赠与的信物,只是时过境迁,唯有这枚玉佩还留存在自己手中。
陆知杭提起符元明时倒没有了在江南时的悲痛,可要说全然没有感觉倒不是,只是偶尔会想起在符府时的惬意日子,从而黯然神伤。
云祈虽想不起在江南的记忆,但从陆知杭稍显低沉的嗓音就能听出其中的惋惜。
他垂下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复杂,将那枚系着红绳的玉佩握在手中,玉器表面泛着的热度应是长时间与陆知杭接触之故。
树荫下,那张孤冷破碎的脸似有光斑打落,云祈青葱般修长的手指向陆知杭腰间探去,迟疑了会又熟稔地替他系在腰间,直直垂在腰间,泠泠作响。
触及陆知杭不解的眼神,云祈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现在方便了,就系着吧,”
“好。”陆知杭一怔,随机淡然笑道。
砰砰——
“两位殿下,屋里的东西可需要奴婢替你们收拾?”夜莺和司荷一左一右,站在庭院关紧的大门外,扯着嗓子询问。
除了二人住的这处院落,府上其余需要带到新府邸的东西,早就被那些家丁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主要陆知杭放在这儿的行囊算不上多,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夜莺清脆的叫喊声远远传来,惊醒尚沉浸在柔情里的二人,陆知杭与云祈面面相觑,朝着门边回绝:“你且在外边等着便是,屋里头的东西想必你们大多也分不清,让本王自个来便是。”
“是。”夜莺没多想,不说陆知杭不喜旁人碰他的私物,自她来到公主府起,云祈就是个极为有边界感的人,里屋她都没进过几回,更别说其他。
“郡王殿下,里边请?”云祈戏谑地笑看陆知杭,拱手示意他现行进屋,直把陆知杭闹了个大红脸。
“我这自称听着很奇怪不成?”陆知杭也是学着遇到的那些皇亲国戚来,封了郡王自然不能再如以往那般没有礼数,先适应适应总是没错的。
“威风得很。”云祈嘴角带笑,跟在陆知杭身侧一同进了里屋。
两人说说笑笑收拾起了行礼来,陆知杭主要拿的都是些书籍和衣物,顺道把身上的官服换下,重新穿上公主府替他新缝制的月白色长衫,单从样貌上来看,绝不会让人觉得是位朝廷命官。
把放在柜子里的包袱拿出,陆知杭正要往里放自己编撰的医典,就意外发现包袱里还放着个沉甸甸的木盒,不是他用来放折纸蜜饯的那个,略作回想,陆知杭就想起眼前带锁的木盒装的是什么了。
“好像是陆昭送的面具?”陆知杭眉心一跳,还真不知是什么时候放在这的,深怕被云祈发现,连忙把书籍都堆积在上边,遮遮掩掩赶忙系好,动作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嗯?”云祈微微歪了歪头,瞥见陆知杭莫名诡异的举止,面上若有所思,等陆对方侧过身来又装作不知,安心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能焚烧的都烧得干净,不能烧必须留的信件就揣在怀里。
索性屋子里都是些轻巧的小物件,不能经他人手的东西都收拾好后,二人这才坐上备好的马车。
陆知杭放下车舆的帘布,看着那扇住了几个月的府邸缓缓关上朱门,心中颇有些感慨,旋即踏上回北陵郡王府的路。
“宸王府与北陵郡王府顺道,本王好心送你一程了。”云祈声线清冽悦耳,玩味笑道。
“这么大的恩情,该如何回报才是。”陆知杭把揣着的包袱放在软垫上,煞有其事地跟着附和。
好在车厢内的隔音不错,两人说话的音量并不大,不然这等无聊的对话传入司荷耳中,怕是要无语凝噎,直呼她的殿内怕是被鬼附身了。
当然是以身相许了。
云祈眉头一挑,第一时间起的就是这个念头,奈何他还有别的事情问陆知杭,只能压住嘴上的一时痛快,漆黑的瞳眸看着对坐的人,不紧不慢地指着他旁边的包袱问道:“你在卧房收拾时,躲着什么?”
“你看到了?”陆知杭嘴角一抽,扶额道。
“不方便说的话,我就当没看见了。”云祈倚着窗沿,不动声色道。
“倒也没什么。”陆知杭有些纠结云祈失了记忆后,知晓自己就是那位在客栈非礼过他的‘死断袖’后会是什么反应,死应该是不至于。
“不过就是随口一问,路途虽不远,但就这么缄默不言也无趣得很,用不着想着怎么回答。”云祈像是瞧出了对方的犹疑,顺势给了台阶下。
放到旁人身上,除非是意图阻碍自己登上皇位,寻常的事云祈大多懒得理会,只是因为这人是陆知杭,他这才起了试探的心。
陆知杭原先的打算是想等到云祈恢复记忆后,一切自然而然就揭晓了,无须他刻意去告诉云祈什么。
只是对方能不能恢复记忆是一个问题,且半途都被云祈察觉到异样了,并不是什么非要瞒下去的事,他自然也不想因此产生误会,尽管云祈面上并不在意,也不想强逼自己回答。
陆知杭斟酌了会,还是把包袱当着云祈的面打开,继挪开厚重的医典和木盒,又拧开铜锁后才把那面玉白的面具拿在手中掂量,低声道:“眼熟吗?”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静到陆知杭的呼吸声都重了几分,揣测着云祈的心理时,对面脸色晦暗不明的人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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