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苦。
“苦吗?”云祈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般,神色说不清是喜是怒。
“苦。”陆知杭伸手就想拿起桌案上的茶水一饮而下,好解一解难以言喻的苦涩。
只是他方才伸出手来,还未握紧杯盏,就被一只手制止住了。
虽说温热的掌心贴着自己的手背有些惹人心猿意马,可陆知杭此时苦得神志不清了起来,见云祈阻挠,暗道:难不成是刚刚说甜的,惹恼了他?
就在他思索之际,云祈放开了陆知杭的手,从怀中掏出一颗用油纸包裹住的东西放到了他的手心,眼梢处的红晕愈发妖冶。
陆知杭掂量了一下掌心中的小纸团,明显有些惊愕,带着丝疑惑,他忍住苦意,耐心地把纸团尽数打开,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蜜饯!
心尖好似被无名的暖意流淌过,陆知杭面无表情地顿了顿,平复好心情才问道:“给我的?”
“不然?”云祈嗤笑一声,似乎是在为他这傻乎乎的问题而感到好笑。
“有些舍不得吃了。”陆知杭把蜜饯包裹回了油纸里,轻声呢喃了一句。
“蜜饯我有的是,若是喜欢,我以后每天都带一盒给你。”云祈无措地皱了皱眉,不懂陆知杭明明苦得脸色都白了一圈,怎么还能忍住不吃。
晏国的蜜饯虽贵,但到了云祈这等地位,也不至于因为舍不得一颗,就忍着不吃,未免太过吝啬了。
他不想看着陆知杭受这莫名的罪过。
“我府上有,夜莺,替我拿一颗过来。”陆知杭摇了摇头,拒绝了。
心上人送的怎么能和普通的蜜饯相提并论呢?他肯定是要留着做个念想的。
毕竟……云祈终究是要回晏都的。
许是这药过于苦,彰显了这颗蜜饯的珍贵,陆知杭把它包好了找个木盒装了起来,是上次云祈送的那盒蜜饯。
不同今日单独拿过来的这颗,被陆知杭专门做了记号,至于上面写了什么,遮遮掩掩之下,云祈没看清。
这小动作做完,夜莺已经把符府内的蜜饯拿了一颗过来,瞥见两人间诡异的氛围,在放下蜜饯后就识相地低头装作空气。
“总算来了救命稻草。”陆知杭含下那颗甜滋滋的蜜饯,轻笑了声。
其实因为这些身外事耽搁了会功夫,他其实已经没有那么苦了,但嘴里一股子的药味还是有些不适。
云祈就这么静静地打量着陆知杭的一举一动,心里无端地泛起了苦涩,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般,满腔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还对弈吗?方才我险胜一局。”陆知杭含着蜜饯,很是愉悦。
“好。”云祈颔首。
两人经过这一事,又开始说说闹闹玩起了飞行棋,只不过陆知杭有意放水,云祈这边也有意让一让,这就导致了此时的对弈出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场面。
那就是陆知杭回回扔一、二,云祈次次是三、四,中间交叉着混进了五点,唯独不见排列对称的六点。
“……”陆知杭沉默了会。
不应该啊?他明明记得云祈的运气极好,怎么轮换扔了六七轮了,硬是一个六都扔不出来?难不成物极必反?
“……”云祈面上不动声色,一时摸不准陆知杭是今天骰子掷得不行,还是故意让他。
“咳,到我了。”陆知杭眉宇间隐隐含着郁闷之色,他努力控制着平时练习的手法,不要扔出个六来,最后骰子堪堪滚成了五,悬起的心才悄然放下。
第57章
云祈眉头一挑, 收回放在对方右手的视线,这下肯定陆知杭真是故意为之了,心下不由得为两人的行为感到滑稽。
随着云祈手中的玲珑骰子抛下, 一个显示着六个点数的正面出现, 方才终结了两人第八轮的掷骰子。
安静如鸡的夜莺自然不知晓身旁两位的暗流涌动, 还在心中腹诽这骰子掷得什么玩意,实在是看不过眼了,第八轮, 十六次的机会才丢出个六,不如让她来呢,她行她上!
少了暗自的放水,这场游戏才得以正常进行, 飞行棋在棋盘上飞跃,朝着既定的目标前行, 可胜者只会有一位。
陆知杭微微偏头,莫名有些困倦了起来。
毕竟早上用脑过度后午时就没休憩, 方才又喝了中药,倦意立马就席卷而来,冲刷着陆知杭的理智了。
他用宽大的广袖遮住半边脸,打了个哈欠, 这才动起了棋子。
诸如此类的动作云祈这一日看到了好几次, 哪怕再不注意都该发现了, 何况他几乎精力都放在对方身上。
在陆知杭又一次神情疲倦后,云祈正在动作着的棋子一顿, 漫不经心道:“你倦了怎么不去床榻上歇息会?”
“嗯?”陆知杭闻言微怔, 大半的睡意都跑没了, 轻咦出声。
“身子要紧, 下棋等你有精力了再来就好。”云祈何尝对一个人这么体贴过,他雍容散漫,不紧不慢道。
“那你是要回去了?”陆知杭沉吟了片刻,问道。
此时不过刚过酉时没多久,再待半个时辰对方就该走了。
陆知杭觉得再撑一撑还是没问题的,毕竟睡觉有的是时间。
“你不睡是怕我走了?”云祈垂下眼帘,往日伪装极好的声调都有些变了因,略显暗哑。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陆知杭从来不是一个玩心重的人,更不可能为了下一盘飞行棋强撑着倦意,若真为了这事,睡够了再在符府内随意找个就成了。
只是从未有人这般对待过自己,云祈一时有些恍惚。
对方总是无时无刻的不在挑战着自己的底线,他明明不该对这人产生半分感情,可他们成为了好友,更不应该和男子有任何的爱恨纠葛,如今不仅陆知杭对他情根深种,自己似乎也动了心。
在脑中回闪过那醒掌天下权的至高位置,还有儿时的诸多回忆,云祈合上双眼,平复了动荡的心境,就听到陆知杭开口了。
“嗯。”这么说时,他有些尴尬,可确实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只要是和眼前的人待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事都觉得分外有趣。
云祈沉默了会,语气软了几分,“你睡,我在边上坐着。”
“好。”陆知杭轻声应下。
夜莺点燃的檀香已经燃了大半,在陆知杭平躺在床榻上时,她又添了一些进去,那清淡宁神的味道催人酣睡,坐在床榻边上的云祈都半眯着眼,衣袖的一角被陆知杭抓着。
“我不走。”云祈意态懒散,倚靠在床栏,正要假寐,就感觉袖子一紧。
“抓着你,兴许一会能做个好梦。”陆知杭嘴角溢出点点笑意,温声道。
他还不至于像个小孩子般没有安全感,只是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自然是趁机得寸进尺,借着云祈的歉意逾越半步,毕竟日后还有没有这天赐良机都不一定。
只是,想想自己芯子已经二十七了,做这等事难免会暗自羞赧,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只能厚着脸皮继续了。
“嗯。”云祈面色甚淡,压低了声音应了一句,心下确是琢磨起了陆知杭口中的好梦来。
抓着他,能做个好梦,是什么梦?
在对方阖上双眼后,长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鼻梁高挺,如画的眉眼疏朗清逸,犹如鬼斧神工般,多一丝则过,少一丝又不宜。
云祈半倚床栏,一手的袖角被假寐的人攥紧,细细地打量起了对方,哪怕看过无数次,仍是为他的相貌而暗暗心惊。
把视线从脸上移开,云祈在瞥见那活动不便的左臂时,眉宇间戾气沉沉,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中涌动的风暴诡谲得直让人发颤。
那是为他所受的伤。
陆知杭的脖颈修长白皙,安静沉睡时好似人畜无害。
那被马蹄伤到的肩膀离脖颈的距离近得差不多只有半臂之少,倘若当时躲闪不及,被踩踏的只怕是这正跳动着脉搏的脖颈……
云祈心漏跳了一拍,每当四周静谧下来时,他才恍惚着意识到,眼前的人为了冒了多大的风险。
“你若知道我是男子,还会如此吗?”云祈削薄的唇张合了几下,到底没把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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