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脸上笑吟吟,手上力气犹如刽子手的陆知杭,阮阳平脸色一垮,瘪瘪嘴道:“可我上次卷子难得过了头,考完直接就病了,再来一次,怕是活不出来了。”
主要是,那次陆知杭还来了个臭号模拟,这是要他的命啊!
别说是做题,就是思虑都乱得一塌糊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不知所谓的。
“上次不是与师兄言及,闲下来要强身健体?”陆知杭蹙眉,正色道。
“那你也得给我时间不是?”阮阳平这下是彻底无语住了。
他每日起得比鸡早,好不容易熬到了戌时早就累得身心疲惫了,哪里还有力气强身健体。
“师兄……”陆知杭面上透着几分失望,似乎是在对阮阳平做无声的谴责。
这目光看得阮阳平额角直抽抽,他要是头一次见陆知杭就是在被对方折磨的路上,哪里会鬼迷心窍贪图他那张如玉的脸呢?
“师弟,莫要如此看我,我就是不跟着模拟考,不也能金榜题名?”阮阳平脸色一红,转过头去。
“师兄就不想位列三甲?你若是名次低些了,说不准就外调出京了。”陆知杭循循善诱,缓缓道。
阮阳平对那次在臭号中足足坐了好几日的考试印象深刻,下意识就想摇头拒绝,还是在陆知杭喋喋不休的规劝下,才免为其难的答应。
他的师弟,莫不是铁做的,不会觉得累吗?
是人都会累的,他就再陪他一段时间,累了就好了!
阮阳平如此想着,却没想到这一陪就是近一年的时间过去。
在每天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日子中,光阴匆匆如白驹过隙,近四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哪怕是除夕元旦,陆知杭都没有回长淮县探望的意思,只是去了书信给张氏报平安。
鼎新酒楼在陆昭兢兢业业的经营下愈发红火,前些时日赶在岁春前在临近的几个县都开了分店,愈发忙得不可开交。
而陆知杭如今的身体已经长至十八岁,换作在现代,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了。
除夕那日,凤濮城没能像长淮县一般落下漫天的大雪,可置办年货红红火火的场景却是一模一样的。
陆知杭对张氏并未真就亲如母子了,不过对方乃是这具身体的血亲,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看着外头挂着大红色的灯笼,陆知杭身侧跟着陆昭,少年手里提着不少采办好的年货。
倒不是其他人干不了杂事,而是陆昭觉得过年乃是阖家团聚的喜色,非要亲自置办。
晏国如他上一世般,过年过节最不缺的就是红色,视线随便一扫而过,就是满街的正红,红灯笼、红对联,乃至是红衣裳。
“红衣裳……”陆知杭定定地打量着走在前头,一席红衣鲜艳如火的高挑女子,神情有些恍惚。
心里好像缺了一块,空落落得让人难受。
“公子?”陆昭正兴高采烈地准备买些福字,就见公子停下了,不由好奇。
“无事,估摸着是想娘亲了,咱们得早些置办点新衣裳。”陆知杭回过神来,神色莫名。
难不成是他这具身体留下的反应吗?
他怎么不记得原著中,陆止是个大孝子呢?
跟着陆昭、夜莺和许管家一块在宅院里贴好了对联,挂上红灯笼,院子里一片红火,还没等他处理完,阮阳平就跟了上来。
“师弟,这团圆饭到阮府上吃如何?”阮阳平脸上的喜色还没消下去,末了又道:“叫上陆昭。”
“可会叨扰阮大人?”陆知杭方才题好手中的对联,放下笔墨温声道。
“不会,那些沾亲带故的都应付完了,就咱们几人。”阮阳平摇了摇头,如是道。
晏都,武阳殿中。
居于宽敞场地中的舞姬身段婀娜,水袖在空中自如的控制,柔美而不失力道,几十人整齐有致,刚柔并济。
两侧吹拉弹奏的乐师尽忠职守地使着自己手中的管弦乐,一段段悦耳喜庆的仙乐悠悠响起。
云祈面上瞧不出分毫的情绪,一席红衣衬得眉间的红痕夺人眼球,安静地端坐于僻静的一隅,晦暗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喜上眉梢的朝堂百官,对于主位上鬓发皆白的皇帝视若无睹。
“殿下,待宴散了王爷会到偏殿中停留片刻,有事与您商议。”钟珂悄然附到云祈耳边,低声道。
“嗯。”云祈神情散漫地观赏着舞姬最后一段舞姿,淡淡道。
那舞姿一舞跳罢,底下的大臣皆是赞不绝口,恨不得再多来几段,碍于皇帝在座,只能盯着那杨柳细腰留恋不舍,看着接上场的几个老江湖变戏法。
为首的男子一阵花里胡哨的动作过后,口中骤然喷出了烈火,座下的大臣早就看惯了这些,个个都是气定神闲,还在回味着适才的舞姬。
其他人漠不关心,居于龙椅上的皇帝却是饶有兴致,看着变戏法的人变着花样弄出不少精妙绝伦的技艺,不由脱口而出:“你们可能呼风唤雨,让山崩地裂?”
“……”
皇帝浑厚的声音刚落,大殿就是一阵诡异地寂静,诸位大臣面面相觑,暗暗想着圣上莫不是昏了头?
不过就是个变戏法的,真要能山崩地裂,呼风唤雨,岂不是成了神仙?
为首的人听到皇帝的问话,心下一颤,战战兢兢道:“回禀陛下,这乃是仙家手段,我等升斗小民,哪里会这等仙法?”
他倒是想应下,说自己会,奈何先辈也没传下来这等戏法啊。
云郸听到这话,显然有些失望,看着接下来的节目都有些意兴阑珊,脑子里还在回想当初在江南的所见所闻。
倘若真是上天警示,他要是心诚的话,能否求得个长生呢?
可云郸不过是见过神迹,就连神仙长什么模样都不知,更遑论求长生?
除了活得长些,他甚至有些痴心妄想,想着能把他的扶凝复生,时时停留在二十年华的样貌就更好了。
云郸浮想联翩,对这些小把戏也就看不上眼了,琢磨起了如何在尘世中寻到有真本事的仙人。
云郸脸上兴致缺缺,被云祈尽收眼底,他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嘲弄,随手拿过面前的酒盏,一饮而下,辛辣的味道陌生得很。
“这是什么酒?”云祈眉头一挑,慢条斯理道。
这等烈酒,他十八年来竟闻所未闻,甘醇浑厚,后劲十足,比之往年喝过的不知要好上多少。
以云祈在皇宫中被忽视的程度,这等美酒自然轮不到他喝一口,加之他自己对酒并未有何兴致,竟是今日才浅尝。
听着他的问话,钟珂眼皮跳了跳,面色略显古怪道:“这是高粱酒。”
“怎地之前没听说过?”云祈抿了抿唇,摩挲杯沿。
钟珂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哪怕知道殿下早就忘却前尘往事,骤然多了样与对方有些联系的事物,钟珂不免还是胆战心惊。
不过,她到底是见惯大风大浪,面上并未露出一样,看似随意地解释道:“去年才进贡的酒。”
云祈听罢,没再询问,眉心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发起了阵阵细微的刺痛。
好在尚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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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一过,晏国各地的学子纷纷闭门读书,只因半年后就该秋闱了,就算还未过了院试这关,也得筹备筹备院试不是?
陆知杭和阮阳平自然也是如此,还能互相解惑,对于陆知杭而言可谓是一日千里。
他在七月之前把符元明留下的藏书都一一看完了,虽不能说钻研的透彻,但至少与人谈及时不会露怯,每一本都称得上倒背如流。
无数次的模拟考早就把他的心态磨合得心静如水,写好的卷子堆积成山,光是所耗费的纸钱就花费了近百两。
七月初刚到,陆知杭就已经收拾好了所有需要带上的东西,安排妥当了几个作坊的主事人,准备踏上归家的路途。
“一年了。”陆知杭眺望长空,颇有些感慨道。
一年的光阴比预想中的要短暂不少,可其中经历的事情却足以让他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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