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坐在车厢内,陆知杭凝望了许久略显破败的符府,最后才放下窗布往牙行去。
毕竟只是暂住一段时间,来年秋闱若能高中,他大概也不会在江南待着了,主要是图个方便。
陆知杭在牙人的争相推荐中,选了一处临近阮府的宅院,仅租赁一年的情况下并未砍下多少价。
江南的地段就是贵,一间三进制的小宅院放在长淮县至多十几两银子,到了沧县就翻了个倍,五十两银子花了出去。
陆昭特意从鼎新酒楼叫了几个小二过来帮忙,许久不曾住过人的宅院落了不少灰,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忙活着,先腾出了书房来。
陆知杭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本书都放在了架子上,除了百草经和基本撰写未完成的医书就剩下了一些时文杂役和昔日写过的文章。
他自己写过的东西,陆知杭通常都会留下来,方便日后自省。
放完了第一层的书籍,他方才郑重地把符元明临行前赠予的那几本厚达一尺的心得摆在了第二层,方便他及时拿过来捧读。
他师父之前既然没有拿给他,想是自己还不到用得上这书的地步,这会却是不得不拿出来了。
“公子,这边上可要放盆花?”陆昭帮着一起收拾了书房,指着边上的角落,问道。
陆知杭随意瞥了一眼,颔首:“可。”
这书房空无一物,如今摆在这儿的都是他自己带过来的,确实有些空荡简陋了,摆盆花到这,能增添点艳色。
好在,陆知杭带的东西足,并未有什么需要增添的,陆昭原本还想买些奇珍异玩在屋内,被陆知杭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过就住个一年,无需操劳。”陆知杭轻声道。
“好……好吧。”陆昭原本因为能跟着自家公子布置新房,雀跃了许久,听到这话难免有些气馁。
“南边的厢房给你住,这儿离鼎新酒楼近,你往返也方便。”陆知杭摆好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随口道。
“谢谢公子!”陆昭眼睛一亮,方才的低落转瞬间烟消云散。
陆知杭轻笑一声,放好了该放在书房里的东西后,转身就出了书房进去主卧,几个小二方才收拾干净了,正替他整理床褥。
陆知杭在拉货的小车上翻找了点东西,这些都是前段时间符元明给收拾出来的,许多他都不记得是自己的,一时看得兴起。
拿过一盒紧闭的木盒,上边雕花了精致的花纹,想是用心之作。
“这是何物?”陆知杭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个盒子了?
在脑中过了一遍还是没想起来这里边装的究竟是什么,陆知杭不由怀疑起了他师父是不是拿错东西了?
“该不该打开瞧瞧?”陆知杭犹豫了会。
若是师父的东西,他打开看了也不好,可说不准打开一看自己就想起来了呢?
换个念头想想,既然符元明拿给他了,就算不是自己的东西,应当也是交给自己的。
权衡过后,陆知杭方才把木盒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几颗蜜饯和一张用信纸折成的古怪折纸。
这折纸他记得,是李良朋用来陷害他师父的东西,可……怎地会在自己这?
陆知杭先是拿起里边安静躺着的折纸,照着记忆中来回折返了几次,打开一看里面的字迹熟悉得很。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这……好像是我写的。”陆知杭面色古怪,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写过。
说不准是写着玩的,不重要也就忘了。
陆知杭如此想着,可既然是写着玩的,又何须放到木盒中存放?
带着几丝疑虑,他把折纸放回了木盒,转而拿起了几颗蜜饯,上边的油纸歪歪扭扭画了颗爱心。
“……”这定不是我画的。
陆知杭如此想着,顺道把木盒阖上了,没想好怎么处置它,到时随便寻处地放着好了。
按理说他要不把蜜饯吃了,要不就丢了,放在屋里也不知是几个意思。
放好了木盒,陆知杭差不多把卧房内的东西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整理好了,临头头了又瞧见了一盒首饰盒。
“???”陆知杭突然觉得这说不准就是师父的东西,收拾的时候收错罢了。
只因这首饰盒里边装着的乃是女子的耳坠,他一个心上人都没有的单身汉子,身边除了侍女也没有女子,怎可能会买这玩意?
说不准方才的折纸也是月前和师父探索时随手写下的,被师父放在了木盒中。
越想,陆知杭越觉得合理。
考虑到这些都算得上师父的遗物,他还是把他们都放在一块了。
新屋的整理多了几个手脚勤快的小二,但仍是在租赁的第二天才收拾干净了,在第三天宴请了好友。
他乔迁新居的事知晓的人不多,不过就陆昭和阮阳平二人罢了,至于李睿识除了鼎新酒楼,压根寻不到人。
“师弟,明年就是秋闱了,你切不可怠慢,师父给你的书你得好好通读,师兄闲来无事,也会与你探讨一二。”阮阳平苦口婆心道。
陆知杭作揖温声道:“如今钱财不愁,自然把心思放在读书上了,不中举人,谈何与师兄在春闱相聚?”
“好,不懂就到阮府问我,正好住的近,我要是再不懂,咱就去烦我爹去,哈哈。”阮阳平没忍住笑了几声,似想到了什么,又敛住了。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那就叨扰了。”陆知杭嘴角微微勾起。
自穿越以来的一年多的积累已经让他有八成的把握能桂榜有名了,就看明年中秋能否赴得了这鹿鸣宴了。
阮阳平与他打趣了几声,陪着陆知杭在他新租赁的宅院转悠了一圈,和符府自然是比不了,但麻雀虽小,胜在五脏俱全,临近主卧的左厢房给了陆昭住,右边则是书房,方便读书习字。
庭院中间砌了大理石制的石桌和几张鼓凳,没了雕梁画栋和后花园,更不见偌大一片的荷花池。
庖房在另一侧,这几日都是鼎新酒楼的厨子过来做饭,陆知杭偶尔有点闲情逸致就亲自下厨,再过去些就是用来放些闲物的杂物间了。
“师弟,师父临去前把府中的奴仆遣散了不少,留了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奴,这会正在我府上,左右我也用不着,不如就先在你这宅院里养着,有人伺候也免得耽误了读书。”阮阳平说道。
“那就多谢了。”陆知杭一怔,颔首道。
工钱自是要发的,就是没成想他们居然还在阮阳平府上,也不知旧人留了多少个,许管家和夜莺又如何了?
似是看出陆知杭心中所想,阮阳平无奈道:“夜莺日日在我耳边念叨着,想伺候陆公子,我明日就把人谴来。”
“几日不见了,难得还惦念着我。”陆知杭失笑道,末了又补充一句:“他们愿意来我这的就送来,不愿我也不勉强,左右这院子就我与陆昭二人,用不了几个丫鬟小厮伺候。”
“好。”阮阳平想了想,点头道。
“对了,师兄。”陆知杭与他并肩走到了书房门口,正好想到了什么,温声道:“我阅览师父给我的那本心得,有几处看得不甚明白,师兄可能替我解惑?”
“我日后还得回回往你府上跑,跟你一块筹备科举的事宜,自然没有问题。”阮阳平未做他想,爽快地答应了。
他师父临终前留下的遗书一封是明志堵住朝堂百官的悠悠之口,另一封就纯粹是写给他和陆知杭的了。
信中交代了他死后家产如何处置,在陆知杭遇到危难时期望着这笔钱财能助他一臂之力。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他这学生本就是个财神爷,做的生意哪有不赚钱的,对这笔巨款的需求也就不大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符元明仍是托付给他,让他随机应变,用不着的话就待哪日晏国百姓有难,能救一些是一些。
除此之外,符元明对陆知杭的仕途也极为关心,他当然不担心他家恩公能否考得上举人,甚至以陆知杭如今的水平,连进士都能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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