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曼雪心头一梗,勉强笑着:“婚姻大事,不该是晚辈自家做主的,既然参加了选秀,那一切都该照着陛下的旨意来才对。”
她今年才十七岁!
四皇子呢?
年过三十,正妃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更别提另外的侧妃庶妃,还有满后院的侍妾了——四皇子可是到现在还一个孩子都没能活下来!
柳曼雪很想问问他,既然都说见了自己心里就没有其他人了,那为何两天前,还听到旁人说,四皇子又纳了一个小官的女儿入府呢?
面对四皇子自作情深的目光,柳曼雪只感觉自己像是吞下一块已经凉透的猪油,她慢慢地退到门口,却发现门不知为何被关得很紧,用后背推了几下都没能推动。
心中顿时一片寒凉。
四皇子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前,提起茶壶倒了两盅茶水:“你们一个两个,都装得温婉贤淑的模样,实际上都是冲着殷盛乐那家伙来的吧?”
瞧出柳曼雪的不情愿,四皇子冷笑道:“别以为本殿下不知道,你们都存着什么心思。”
“他是皇后嫡出,年轻力壮,不像我,虽然生母有贵妃的封号,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妾生的庶孽!”他没有喝那杯茶,而是重重地砸到柳曼雪脚边,无比阴狠地说,“你想做殷盛乐的正妃?你还是沈徽的表妹?”
“听说你故意去重华宫外头放纸鸢,就是为了能与他碰面?”
此时柳曼雪已经缩到了墙角,而四皇子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是啊,他可以娶妃了,甚至还没定下人选呢,父皇就已经许他入朝,恨不能日日带在身边教导......我理解你,我理解你和其他那些女子为什么会选择他而非我。”
“太子妃么,哪个女子能经受得住诱惑?就算当不成太子妃,当个侧妃什么的,只要能侍奉了他,将来也能尽享荣华不是么?哈哈哈!”
他的表情愈发扭曲癫狂,柳曼雪想要反驳,却没有开口的勇气,不知为何,当她听见四皇子充满嫉恨的话语时,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不是父亲不是母亲,而是他们柳家里,最最叛逆的大姐姐。
大姐姐原本就是能做皇妃的!
可她拒绝了。
柳曼雪不能理解柳曼露为何拒绝,她一向是敌视、鄙夷这个离经叛道的大姐的。
“柳姑娘,只要你成了本殿下的侧妃,你猜,柳府会不会为了你,倒向我呢?”想到舅舅与外祖带回来的情报,四皇子更加肯定,柳府就算没有藏匿前朝的小皇子,但多少也是知情的,只要自己能纳了柳曼雪,通过她拉拢柳家,再顺藤摸瓜地找出前朝小皇子的所在,那岂不就是大功一件,能叫父皇对自己另眼相待了吗?
而且早先父皇就透露过几分要把柳氏女指给殷盛乐的意思......父皇已经宠爱他到这种地步了吗,连这样重要的线索都恨不能亲手送过去!
但没关系,只要柳氏女从此成了自己的女人,自己大可以说是柳氏女害怕老七暴虐成性,于是有心勾引,自己不过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小错误而已,想必父皇不会为了一个脑子不清醒的女人,来为难自己的亲生儿子。
而且,好不容易才有从殷盛乐那里抢东西的机会,怎能不好生享受呢?
四皇子狞笑着。
柳曼雪惊恐地叫喊。
屋外却是一片寂静。
杜绪与霜华沉默地立在门外,霜华缓缓开口:“杜总管这都听到了?”
杜绪面沉似水:“姑姑放心,奴婢会向陛下如实转告的。”
“可惜了柳姑娘,好好的姑娘家......”霜华嘴角噙着再慈祥不过的笑意,说出的却是叫人肝胆生寒的无情话语,“柳家向来不把女子当人看待,无论是庶女,还是这没了用处的嫡女。”
杜绪也跟着叹息一声,正想说什么。
一声巨响从屋中传来,两人具是一惊,慌忙上前开门。
旁观看戏是一回事,但若四皇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两个也讨不了好处。
慌忙将门打开,两人看见小屋后头的一扇窗户处被人生生踹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连墙板都断了三块,而在屋子正中,是七皇子揪着四皇子的衣领将他高提起来,按在柱子上。
泪流满面的柳曼雪发髻微微散乱,衣服却还齐整,她蜷成一团缩在沈徽怀里,泣不成声。
“孬种!”殷盛乐怒喝。
他也不太喜欢柳曼雪这个骄蛮无理,脑子不大清醒,还欺负过沈徽的小姑娘,但:“一个大男人,就晓得对着个小姑娘使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殷远道,你他妈还能算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乐乐:有本事正面刚啊!我让你三拳!
第59章 心思单纯的孩子
殷盛乐和四皇子一左一右地跪在御书房门前。
来往的朝臣们视线从他们身上飞快地划过去, 半个眼神也没有多给,怀里抱着写满公文的折子书卷来去匆匆。
四皇子脸上还落着一块显眼的青黑,他越是见到有人来, 就越恨不能将自己的脸埋进胸口里去;反观殷盛乐,大大咧咧地抬头盯着每一个路过自己身边的人。
盯完了一转身, 对跟在自己后头同样跪着的沈徽道:“工部的那几个从我旁边走过去四回了,也不晓得是哪里塌了, 这般着急去修。”
他一脚踹坏了三块门板, 一扇窗户, 还把自己的四哥给打了一顿,本来就忙得焦头烂额的皇帝一听说自家的两个糟心崽子打起来了——其实是殷盛乐单方面胖揍四皇子——中间还有个应届的秀女掺和着, 皇帝顿时头大如斗, 发了一通脾气, 叫殷盛乐和四皇子两个都到御书房门前跪着去。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柳曼雪被女官带到御书房后面那一片的宫殿里了, 沈徽也不免受到牵连, 跟着殷盛乐一起跪了。
“哪里塌了?”皇帝刚好走出来,“你爷爷的陵前头有段山塌了!”
殷盛乐:哇哦。
他微微睁大双眼:“是昨日地动震塌的?陵墓可有受损, 守陵之人呢?”
皇帝看见他不作伪的惊讶于担忧,自己心里先软了一截:“倒是都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山路堵了, 一时半会儿地进不去也处不来罢了。”
“那就好。”殷盛乐紧紧盯着皇帝的双眼,“爹爹,您忙完了吗?”
“忙不完,这上上下下那么多事情,哪里是这么容易忙完的。”皇帝的语气里带着小小的抱怨, 拿眼睛撇着两个儿子。
他冷笑一声:“你们两个倒好, 尽知道给朕忙上添堵。”
“儿臣......”四皇子依旧耻于将自己那张青肿的脸抬起了, 低着头才一开口,就立马被殷盛乐大声打岔了。
殷盛乐瞪了他几眼,一转头又是满脸的委屈:“爹爹,这事儿可怪不得我,想必杜总管早就把事情经过都告诉您了吧,四哥他自己不要脸皮,咱们老殷家还要呢。”
“您常跟我说,咱们兄弟亲人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哥他自个儿想不开,要对着应选的秀女做那种道德败坏的事情,若不是我刚好带着阿徽路过,那岂不是毁了人家小姑娘一辈子?”殷盛乐的嘴一张开,话就说个不停了。
皇帝被他一顿“叭叭叭”地念着,脑袋直痛。
“难不成柳家的女儿是前朝那些贪官污吏家里豢养的舞姬妓子么?就由得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好端端的女儿入了宫,结果转脸就......”殷盛乐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把那个词说出来,“再说了,就算是个身份低微的女孩儿,也不该被这样,当物件一样地对待。”
柳家作为前朝所遗留的最温顺的“投降派”,一直都被皇帝当成安抚前朝降臣的标杆对待,前有送女入宫被商皇后出手拦截;后头他们也乖觉地不再往宫里送女儿了,但还是瞄上了殷盛乐这个“前途广大”的皇子,于是方有了柳曼雪入宫待选一事。
皇帝很清楚,柳家这一家子都不是啥好东西,唯一的好处只在于这一家格外地胆小、安分,而且......柳家出过两任贵妃,虽两位贵妃都无子,但他家在宫中多年的经营不是旁的世家可以相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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