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殷盛乐有些愧疚。
在原书里,沈徽的手可没有受过伤。
若不是自己非要打听他的消息,娘亲也不会用赏赐的由头叫合乐去探望沈徽,没有这赏赐招了沈德的眼,沈徽又怎么会跟他闹起来,还受了伤呢?
皇帝的住所名为仁德殿,刚刚好卡在内外两宫的中间,将前朝与后宫区分开来,他召见外臣时也常常在此处,偶尔会在隔壁的园子里。
殷盛乐带着合乐等一干宫人气势汹汹地杀到仁德殿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身红衣的妇人被压在殿外,正叫商皇后身边另一个女官——露华姑姑一下一下掌着嘴。
露华见殷盛乐过来,面上有些惊讶:“殿下怎地还没歇息?”
“不是有人要见本殿下的伴读吗?他才喝过药,睡下了。”殷盛乐说着就往里头走。
殿内除了自己的父母、宫人之外,有一个瘦干干的老头儿,坐在椅子上;一个长了双金鱼眼儿,国字脸,眼底下还有一圈黑的中年男人,外带一个被按在男人怀里不断挣扎的小胖子。
殷盛乐扫了他们一眼。
商皇后已经拔高了声音地叫他过去:“不是叫你快些歇下了么,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怎么能由着七殿下胡来?”
殷盛乐身后的宫人跪了一地,他走到商皇后身侧:“娘亲怪他们做什么?我要过来,他们还能有胆子拦不成?”
确实。
原身,或者说自己,在这皇宫大内里比螃蟹都更嚣张霸道,等闲宫人见了自己不吓得腿软就算好的了,谁又能胆子大到敢管教自己呢?
商皇后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又挥挥衣袖叫跪地的宫人们都起来。
殷盛乐一转身,与母亲站在一起,看着底下的三人:“我在宫里听人说,是临川侯想见一见阿徽?”
临川侯站起来,他瘦巴巴的身体让殷盛乐有种自己只要随便碰一下,这老先生就会立地去世的错觉,于是抢在临川侯说话之前开口:“你便是临川侯?看起来年纪也一大把了,还是坐着说话吧。”
殷盛乐又转头看一眼皇帝,后者正微笑地看着他,没有半点阻止他一举一动的意思,似乎在说好儿子爹爹这张虎皮你尽管扯了去用。
小太监把临川侯又按了回去。
殷盛乐把手往身后一背,绕着这一家三人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世子与沈德跟前:“就是这小子伤了阿徽的手?”
“是呢。”合乐忙道。
沈德被养的肥肥壮壮,此时到了御前,也是满脸不服,若不是被临川侯世子抱着,捂着嘴,他怕是要闹起来了。
殷盛乐越看,就越觉得这小子实在是讨人厌,脑子里也开始浮现出有关沈德的剧情——这就是一个天老大他老二的熊孩子,心里对男主怀着恨,不止一次地针对男主,两人小的时候,沈德也常常欺负沈徽,最严重的一次是他叫人把沈徽推进水里,让沈徽高烧不退,人差点儿就没了。
他们长大之后,沈德文不成武不就,活成了跟他爹一样整日只知道寻花问柳的浪荡子,但他心里始终没放下对沈徽的恨意,被沈徽的政敌利用想给沈徽栽赃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以为只要这样临川侯的爵位就是自己的了,结果被沈徽将计就计倒打一耙,通敌卖国的罪名就到了沈德自己头上......
这样的家伙只能算是一个心比天高,脑里灌水的小炮灰。
同为“反派”,殷盛乐莫名有了种奇怪的优越感。
他有心要吓一吓这全书第二号熊孩子——第一号当然就是“殷盛乐”啦——开口就唤起合乐:“他伤了阿徽的右手,你来,将他的右手砍下来,给阿徽赔罪。”
“哐当”一声巨响。
临川侯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袖子带倒他手边的一只茶杯。
难怪这小魔王先前好心要临川侯坐着呢,原是为了这一出。
合乐额头上冷汗直冒,摸不准自己到底该不该当场找把刀,给被吓得尖声惊叫的小胖子来上一刀。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真的要砍,咱们乐乐是个正直的好娃娃,他情绪不对的原因后面会解释。
已经敲定是17号,周日入v啦~~
爱你们!
第21章 老臣要改立世子
孩子的惊叫声与临川侯世子的求饶声混杂在一处,商皇后也学着丈夫的模样拧紧了眉头,她把殷盛乐拉回自己身边,说:“胡闹,这大好佳节的,怎么能见血?”
说着她递给皇帝一个眼神。
皇帝便也开口:“你母后说得很对,就算你急着想给沈徽讨个公道,要他拿血来偿,也不该在中秋之日。”
殷盛乐看看爹又看看娘,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位似乎是并不太愿意在这样的事情上纵容自己,但他们也没有很直白的说出来。
“再说了,你不是跟你娘亲保证过,今夜绝不熬得太晚么?”皇帝皇后频繁地交换着眼神,“你放心,这事儿呀,爹爹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回去歇息,好不好?”
他们把殷盛乐当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哄,而假装是闹了熊娃儿脾气的殷盛乐一摇脑袋:“中秋佳节之日,不好见血,可这家伙倒没管旁人过不过节的,将阿徽伤成那模样,若不叫他也出点儿血来偿还,儿子怎么想,心里都不自在。”
他眉间带着戾气,拉平的嘴角也显出凶狠,眼神里却是一片平静,商皇后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之色,眸子一垂便迅速遮掩过去,只是她心里依旧忍不住暗暗道奇:自家小七真真是与沈徽投缘了,但凡与那孩子挨着些边,小七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也晓得压制自己的情绪了。
她攥紧手中的丝帕,不自觉地扯皱了。
这变化,不知是好是坏。
“徽儿伤着了?!”好不容易才回过气儿来的临川侯嗬嗬地喘着气,仿佛一只破败不堪的旧风箱。
殷盛乐却不愿意开口回答他。
而合乐极有眼色地走上前来,对临川侯说道:“侯爷或许还记得,是奴婢奉命前去给沈公子送赏的。”
临川侯疲惫地点点头:“是这位小公公不错。”
他目光看向坐在上首,神像一样端庄稳重的帝后二人,心里也终于明白过来,今晚的这件事情,怕不是他以为的寻常兄弟闹别扭那么简单。
自家的儿媳柳氏,一进来,还没等上头问话呢,就直接跪在地上哭诉,想和她在府中一样,抢了先机,在帝后跟前锤死了是沈徽吝啬,不友爱弟弟,结果被商皇后直接命人架出去掌嘴,理由就是不敬。
临川侯本也就十分看不上这个只会撒泼耍赖,使阴诡手段的儿媳,自然是不肯为她求情的,在他看来,若不是这妇人不要脸皮地插足,还拿捏住了自己儿子,非要做正妻,撺掇世子在沈徽之母临产时去大闹一通,那沈徽的母亲也不至于难产......沈徽和世子,自然也不会将本是亲生的父子,闹到如今仿佛是生死仇人的一步。
现在临川侯想通了,自家今晚上闹的这出事后头怕是另有隐情,他的身子本来就虚弱,被自己这么一吓,冷汗不停地往外冒,呼吸的声音也愈发紧急,胸口处一阵一阵地闷痛。
“奴婢将沈公子救走时,临川侯并未到场,想来,也是被那行凶的奸人蒙蔽了。”合乐脸上挂着笑,将自己所见的又向众人重复了一遍,着重点出沈徽右手上伤痕的可怖,顺便提了一嘴自家七殿下待沈徽是如何地紧要,不着痕迹地拍着殷盛乐的马屁。
殷盛乐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听着合乐暗夹的吹捧,心里不由一乐:少年如此有上进心,不怕你顶头上司陈平陈公公给你小鞋穿么?
“可是他也打伤我了!”小胖子沈德终于挣脱了自家老爹的束缚,一脸恼怒地伸出自己的胖胳膊,圆溜溜一看就知道上边很多肉,他不敢去看殷盛乐,这小孩说要砍掉自己手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可怕,比发火的临川侯更可怕。
沈德自小被柳氏宠坏了,这世上唯一害怕的,就是会抓他错处,用家法打他的临川侯。
他缩在世子旁边:“我的手也被他打了啊!”
殷盛乐的眼神撇过来,沈德猛地缩回世子身后,怂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见状,殷盛乐冷笑一声:“一没流血,二没破皮,你若伸出来得再晚一点,怕不是手上的痕迹都消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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