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殿下,你的手!”沈徽几步上前来,掏出帕子,把殷盛乐举筷的手上一道细细长长的小口子盖住。
殷盛乐依旧举着筷子上唯一幸存的点心:“我没事,不过一道小口子罢了。”
他用另一只手从沈徽手里接过帕子,按在伤口上,双手一起将那块点心往沈徽嘴边送:“真是倒霉,也不晓得是谁在外头闹事,阿徽,就剩这一块了,来,啊——”
带着淡淡甜香的点心递到嘴边,眼前的人眉间带笑,沈徽却很清楚殷盛乐心里的恼怒怕是已经积攒到了爆发的边缘——他这几天本来就不怎么开心的——于是乖乖地就着他的筷子咬下那块点心:“殿下莫要冲动,臣先去外头看看发生了什么。”
殷盛乐将筷子甩到桌上,抬手拦住沈徽:“别,万一外头正在打架呢,你不也才刚刚说了自己是个文弱书生?”
他把沈徽按回椅子上,转身吩咐合乐:“你在这儿陪着沈大人,莫叫旁的东西来伤了他。”
合乐对七皇子的决定向来都没有一字半句的多言,应声后便站在沈徽身前,正好挡在包厢门的方向。
殷盛乐这才满意了,他掀开门帘往外头看了一眼,又放下来,目光在屋内巡视一遍,似乎在寻找什么。
“殿下,外头的是何人?”沈徽问。
“我猜是个讨厌鬼,啊不,两个讨厌鬼。”殷盛乐答道,他把目光定在一张椅子上。
沈徽皱着眉:“殿下莫要做没有把握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手很准的,绝对不会伤及无辜。”殷盛乐露出一个天真而残忍的笑容,“阿徽,我现在心里很不舒服,你先让我散散火气,好吗?”
他抓起一只椅子,单手提起来,手腕上的青筋瞬间暴突而起,动作快到沈徽根本来不及阻止,沉重的木椅化作一团模糊的色块,夹带着凌厉的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了门帘,往外头砸去。
一声爆炸一样的巨响炸开,紧接着便是男人痛苦而高昂的惨叫,压抑不住的惊呼。
“谁!是谁暗中伤人?!”
殷盛乐才不搭理这人惊怒的问询,而是转身,小心翼翼地跟沈徽报备:“外头那人正到处砸东西呢,我怕他又把东西砸过来,所以才先让他安静安静,我保证,绝对只砸晕了他一个人,没伤到旁人的。”
模样像极了你下班回家发现家里好似被人拆迁,结果再一转眼就看见蹲在门口满脸心虚的狗子。
“是他冒犯在先。”沈徽抒了一口气。
比起外边那人的死活,他更担心自家殿下会气伤身子。
假如方才那花瓶是砸到殿下身上的话......沈徽想就算自己只是个文弱之人,怕也是要提起椅子去砸他的脑袋的。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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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来表演个吞花瓶
装潢相对一楼而言精致许多的二楼楼道上, 一个穿着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男人四脚朝天地仰躺在地,他身上落着一把椅子,旁边还有一个打扮与他十分相似的少女站在角落里, 而在那少女对面,正是被皇帝勒令回家关禁闭, 昨天才刚刚放出来的五皇子。
四周还围着几个朝堂上的熟悉面孔,显然这一众人等都被突然飞出来的一把椅子给骇得不轻。
“......王兄!”少女面色苍白惊慌, 朝地上那不省人事的男人看去。
五皇子气急败坏地朝椅子飞出来的那个包厢看去——他这几日在家里, 天天要对着木头人一样的正妻不说, 还被皇帝派来的太监盯着写检讨,简直是憋屈得不行, 好不容易悔过的态度到位了, 才让放出来, 一出来就接到了招待南边山民王子王女的任务, 结果这难得到手的差事还没捂热乎呢, 转眼山民王子就叫不知道哪个混蛋一椅子给撩翻了。
这儿哪儿能不气?
“谁在背后暗箭伤人!还不快给本殿下滚出来!”
要说这些皇二代们,外表上最正常的也就是四皇子了。
老二一副要咸鱼躺到地老天荒的姿态, 老五连娘带崽儿都是没啥脑子还冲动易怒,老七阴阳怪气阴晴不定,嘴巴好似抹过毒药的刀子一般爱扎人心窝, 倒也难怪好大一部分文臣都更看好四皇子些——且不论这位殿下内里是个什么人吧,起码他表面功夫做得最好。
五皇子扯着嗓子喊完一通,不见那包厢的门帘后头有人出来,而是又飞出一把椅子,险险地擦着他的脚踝, 砸在身旁的地上。
顿时便叫他心窝里泛滥出一股飕飕的凉意, 接着他便看见那门帘后头一个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走了出来。
殷盛乐的唇角往上勾着, 虚假的笑容被他拿来尽情地伤害旁人:“五哥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弟弟好不容易才能出宫轻快轻快,寻个地方吃顿饭罢了,哪儿能想到竟会遇上有人闹事呢?”
他的视线毫无顾忌地将在场的几人都打量了一圈,最后堪堪停在那穿着与众人格格不入的兄妹俩身上:“瞧,这可不就安静多了,哦对了,若是五哥你说话的声音也能小些就更好了。”
俊美而朝气十足的少年郎,脸上露出的却是犹如噬人恶兽一般虚假且令人心底生寒的笑容,殷盛乐今天见到了山民的王子与王女,倒是想起来有关他们的一些剧情。
躺在地上的那人名叫水侬,而他的妹妹叫水月,此番前来殷朝不但是代表山民王表示降服,更是前来联姻的。
在原书里,暴君刚刚登基就把沈徽给召了回来,那个时候的水月已经入了宫封妃,水侬则是顶着个王子的名头在皇都里花天酒地混日子。
沈徽刚刚回到皇都,连暴君的面都还没见上呢,就遇见了水侬强逼良家女子为妾的俗套剧情,又因沈徽实在生得不凡,不知怎地,水侬一见沈徽便也起了歹意,竟不顾这是皇城脚下,想要把沈徽和那女子一并抢回去。
将脑子里冒出来的记忆细细回想一遍,殷盛乐只后悔自己方才出手还是轻了些。
水侬昏在地上,胸口依旧在微微起伏着。
“啧。”殷盛乐目光愈发不善,怎么就没干脆砸死他呢?
将心底一闪而过的杀意掩下,殷盛乐随即便被藏在水月身后,怯生生地往外探出个小脑瓜的小姑娘吸引去了视线:这不是跟在柳女官身后的那个跟“沈静华”同名的小家伙吗?
“你怎地会在此处?”若有人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五皇子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发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吓的。
殷盛乐脸上虚假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不是说了吗,吃饭呀,怎么,五哥你们这一大帮子人来这里,不是为了吃饭吗?”
他抬手轻轻点了两下自己的下巴,假装出夸张的害怕:“弟弟本来在里头好好地坐着呢,谁曾想外头就好像是飘过来一大群黑老鸹一样,叽叽喳喳吵闹得很,原我也想着,酒楼嘛,难免会喧哗些,可才过了不多久,竟然有一件暗器直直飞进了包厢里——”
那双漆黑的眼瞳再一次将众人扫视了一遍:“是谁想要暗杀本殿下,不会是五哥你吧?”
殷盛乐轻佻地抬起了眉尾,对五皇子的母亲丽妃——现在是李美人了——曾经派人刺杀自己的事情毫不避讳:“五哥,你身上无职无爵更无位份可削,倘若弟弟在里头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敢问你拿什么来抵?”
“你休要胡说!”五皇子想起困在深宫里,愈发苍老憔悴的母亲,深恨十年前母亲受了不知是谁的挑拨,竟然走错那一步,妃位没了不说,连带自己看好的高门出身的妻子也落了个空,到最后不但只能娶个乡间来的小官的女儿,还被父皇彻底记住了这一块抹不去的黑点,动不动就被罚禁闭写检讨......
思及此处,五皇子更觉得自己运气不好,但凡少托生个十来年,那落到皇后肚子里,享受父皇宠爱的不就是自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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