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想象,被那只手紧紧握住,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样的念头从何而来,又转瞬即逝消散在了哪里,夏阅盯着陆商袖上的金色袖扣。那是高珠品牌Iris的鸢尾袖扣,陆商是Iris的全球代言人。
现在那枚漂亮的袖扣,它看起来似乎有点歪。
夏阅手撑着脸颊,有点儿草率和冒昧地问:“陆老师,你的袖扣好像歪了,需要我帮你重新佩戴吗?”
何非耳朵动了动,终于忍不住偏过脸。所有配饰都是他戴的,那枚袖扣不可能歪,毕竟事关他的年终奖金。
而事实上证明,何非想的是对的。那枚袖扣并没有歪,在陆商听到他的话,缓缓低眸抬高手腕时,视野中的袖扣摆正起来。是夏阅的角度出现了偏差。
他遗憾地撇了撇唇角,将陆商从头打量到脚,找不出自己能做的事来。
却看陆商伸出了手,越过中间的狭窄过道,搭在了他的座椅扶手上,“是有点歪。”
剩下的话已经不言而喻。
夏阅听得神情愕然,忍不住垂下眼睛再次确认,他怀疑陆商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这里是陆商的车,他坐在陆商的车上。
即便对方没事找事,他也只能尽力配合。借着车窗外泄入的光线,他一边煞有介事点头附和,一边取下那枚袖扣重新佩戴。
指尖捏着昂贵的袖扣,在车辆移动的过程里,他轻轻撞上陆商手背。热意猝然渡了过来,夏阅拿袖扣的手一紧,将袖扣穿过衬衫洞口,手指贴着袖边滑了进去,在陆商衣袖里轻轻动作。
他不敢碰到男人手臂,故意将衣袖撑得很大,手指下O@的动静传来,夏阅低着头注意力专注。
匀速行驶的车突然急刹车,与前方逆行的电动车擦过去。夏阅没有系安全带,身体受惯性歪向前方,伸入陆商袖口的那只手,本能地松开了袖扣,紧紧扣住陆商手臂。
他借着力道稳住重心,从急促的喇叭声里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五指张开,牢牢抓着陆商的手不放,掌心下是起伏的青筋线条。
他眉心猛地一跳,脸上是压不住的局促,手从衬衫袖口滑出来。指甲刮过袖边那一秒,陆商掌心翻转过来,指节有力地回握住他,如同猎人收网那般,将他的五根手指,包在了自己的手掌里。
夏阅心率骤然不稳,面颊上隐隐泛起热意,被抓住的手不敢再乱动,语气里透着几分逞强意味:“……还有事吗?”
陆商不慌不忙松开他,抬起挂在半空的袖扣,“还没戴好。”
夏阅又是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面上无声地烧起来。
他埋头替陆商戴好袖扣,迅速与对方拉开了距离,隔着左边的狭长过道,挤在右侧角落缩了起来。
后方梁栎柠的车一直跟着,他也没心情去留意时间路况,想着即便是迟到了挨骂,梁栎柠也别想侥幸躲过去。
这样开导过自己,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到了饭店门口下车,他们幸运地没有迟到。包厢里照例摆了几桌,今晚他不是主要人物,夏阅自觉坐在了偏桌。
梁栎柠坐在年导旁边,给导演和陆商敬酒,谈笑风生左右逢源。
夏阅看见陆商喝了他的酒,碰杯时梁栎柠杯口压得很低,副导拍着梁栎柠的肩膀,让他多向陆商请教学习,与当初教导自己时,说的话是一字不差。
只是当初和他说时,陆商本人并不在场。而眼下和梁栎柠说,陆商一字不漏地听到,随即低声回了句什么,他坐在陆商侧后方,并没有听清楚。
夏阅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撇撇嘴唇沉闷地收回视线,觉得菜不像之前那样好吃。
饭局散场的时候,主桌的人还在聊天,陆商喝了几杯酒,低眸坐在桌边看手机。也不知道是什么视频,男人眼也不抬看得专注,连夏阅从旁边走过,也都没有发现。
他放慢了脚下步子,闻着陆商身上淡淡的酒味,佯作不经意垂下头偷看,也只听到视频里传出声音,没有看到视频里的画面。
夏阅没有打扰他,瞥见罗游鱼离开的背影,连忙迈开脚步追了上去。他想搭罗游鱼的车回酒店,跟在对方身后走去院子里,
车辆都停在一起,陆商的车在左边,夏阅追着罗游鱼,要往右边方向走,被人从身后叫住了。
陆商迈开长腿跨下台阶,握着手机走过来淡淡出声:“左右都分不清了?”
风送来他身上的气味,凉意里混着微醺酒精,夏阅鼻尖微耸,觉得并不难闻。他乖乖跟着陆商往左走,看陆商肩背挺拔脚步平稳,宽阔背脊融在黑夜里,气息冷冽地走在前面,却莫名地很有安全感。
陆商的酒量比他好,他在心底刻下清晰认知。
何非等在车门外,替他们打开了车门。陆商上车坐在里面,夏阅照例是坐外面,车门关上以后,空间变得密闭狭小,陆商周身气息愈发浓烈,不知收敛地将他团团围裹。
夏阅屏息闭气了几秒,心神被干扰得有些不稳,终于忍不住要征求意见:“我可以开车窗透透气吗?”
陆商没有说话,司机替他降下了车窗。新鲜空气卷风涌入,夏阅用力深吸一口,思绪跟着恢复清明。
他扭头去看陆商,发现男人靠在座椅里,衬衫衣袖有条不紊卷起,单手抵着脸解锁手机。屏幕光骤然亮起,落在陆商脸庞上,是视频暂停的画面,背景隐约有点眼熟。
——揄系正利……
夏阅克制不住地好奇,目光长长地投了过去,带着一点困惑与探询。
陆商察觉到了,压下手机抬头。夏阅来不及撤走目光,被对方当场捕获罪证。
他知道自己有点不礼貌,眼眸轻眨间睫毛仓促飞落,掩耳盗铃地偏开头,硬着头皮抬起手来,堪称演技精湛地打了个哈欠,“突、突然好困。”
假如不是说话时吞吐,他的演技会更有说服力。
陆商审视他两秒,继而意味不明地问:“真困还是假困?”
误以为他要追究,夏阅睫毛抖了抖,瞳孔像猫那样眯起来,努力做出一副慵懒姿态,声音里却透着战战兢兢,而又极力掩饰般的镇定:“……真困。”
“是吗?”陆商坐直起来,似想诈出他话的真假,“那我检查一下。”
男人隔着过道倾身,毫无预兆地靠近过来,停在他脸前仅隔咫尺,眸光寸寸压过他脸庞,如锋利深沉的探测器,要找出他脸上的漏洞。
夏阅始料未及地凝滞,指尖紧紧按住身份扶手,睁着眼睛大气也不敢喘。那模样像极了炸毛的八宝粥,头顶两撮聪明毛迎风飘摇,只需他伸长手指轻轻一弹,顷刻间就能软趴趴地倒下去。
凶巴巴逞强地瞪眼只是表象,倒塌的两撮毛才是真实内心,可怜又无助,却蓬勃而热烈,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陆商忽然开口,嗓音低低的很磁性,化掉了冬日里冰冻的冷意,似戏谑又似叹息般沉缓:“傻宝。”
夏阅心头微震,像落入了火山和熔岩,惊慌失措里滚着烫意。
他不明所以地望着陆商。
后者没有解释,但有零碎杂音落入耳朵。他茫然地低头,发现手机上视频在播放——
夏阅开了可乐盖,可乐喷出来,溅在他脸上,流到他手上。
手机画面剧烈抖动,拍视频的粉丝笑抽气,接连“卧槽”了好几声,十分怜爱地叫他“傻宝”。
夏阅指尖微微颤抖,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似老僧入定那般,恨不得立刻闭眼过去。
作者有话说:
夏阅:又丢脸了QQ
陆商:循环播放。)
第20章 香水
傍晚出糗的视频,被粉丝发到网上,还让陆商看到了。夏阅想死的心都有,车开进地下车库停稳,就火烧屁股地下车跑了。
晚上他没去陆商那里,对方也没有叫他,让何非把字帖送下来了。陈今打视频安抚他,见他低着头写字帖,还纳闷了好一会儿。
拍完明天的戏,他就杀青回家了。梁栎柠今天进组,陈今不放心地叮嘱他,尽量少和梁栎柠接触。
傍晚在酒店门口,他和梁栎柠对话的视频,粉丝也拍下来发了出去,陈今看了还很意外,他竟然坐了陆商的车。但转念一想,她送夏阅进组那天,蹭的也是陆商的车,也就没有再多心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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