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有义也有些担心,佯装不在乎道:“十二点老子去把他带回来,明天接着跪,明早刚子去买大红衣服,我哥死了他也是我哥的人,等拜了天地,哥儿几个再拿钱走路。”
几个小弟对视一眼,知道雇主在送现金过来的路上,都很兴奋,齐齐答应了。
有两个不甘心的舔舔唇。
本来原定计划是好好享受享受,虽然男人和男人他们没来过,但看过小白脸的照片就又觉得男人也没关系。
没想到小白脸还是个辜负了他们大哥的大哥的渣男,倒不好下手。
算了,反正有钱拿。
一伙人吵吵嚷嚷,忽然听到外面汽车的声音,都兴奋的出门去看。
就见雪地里极高大的一辆车,还有下车的那个打扮的像参加舞会,但气势和神情都格外骇人的男人。
那人阴沉沉的问:“连鸳在哪里?”
后来是棍棒声、打斗声,还有人痛呼的声音,但这里离真正的墓地有些距离,声音传过去也并不明显。
小混混们原本仗着人多,没想到来人下手这么黑,还是个练家子,又完全是拼命的架势,更加抵挡不住,很快躺了一地。
孟放掐着章有义的脖子:“连鸳在哪里?”
章有义被按在地上,心头对这个犹如恶鬼的男人畏惧极了,但还是嘶声道:“不!知!道!”
孟放随手摸过个棍子敲在章有义的手腕上,骨头碎裂的声音脆弱又让人牙酸,面无表情的问:“连鸳在哪里?”
这样问了两遍,章有义就招了。
孟放看向不远处黑漆漆的墓地,雪落在他脸上和脖颈,寒意从心头蹿到四肢百骸。
大雪茫茫,
有雪花落在连鸳的睫毛上,不过连鸳没什么感觉,他身上已经落了很厚的雪。
最开始很冷,现在是麻木的疼。
也许一会儿疼也没有了。
连鸳这会儿已经不想着谁来救他了。
他这样可够狼狈的,如果有人来,还会知道他过去的事,那就更狼狈了。
就这么过去,人死灯灭万事休,那也挺好。
有了这样的念头,连鸳倒有闲心想过去的事。
走马观花的影像。
不过糟糕的肯定不去想。
想到武连庆那张大脸,疏阔英气:“兄弟,有什么想不开的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没有就两顿!”
想到热情的武嫂和羞涩的萱萱。
他原本想着过年时请他们一家人去高档的饭店好好吃一顿,以期来年更好。
也想孟放西装革履眉目英挺的样子。
虽然他们的关系开始的不正当,但结束的倒还和睦,还成朋友了,没有人像孟放那样给他做过那么多顿饭,还给他买那么多衣服。
还有周宗南和左聿明,他的朋友们。
连鸳想起这些特别好的人,特别好的时光,很想笑一笑,但他哪里都僵硬了,连最简单的弯一弯嘴唇都做不到。
又想大海。
可惜最后也不知道大海什么样,海水摸起来会和河水一样吗?
连鸳又很庆幸,幸亏他并没有会因为他的死痛彻心扉的亲人,这样很好。
他看了看模糊的墓碑。
脸都冻僵了,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底说:“总之,还是要多谢你。”
那天如果不是章有仁冲进来捅了朱丘很多刀,他在搏斗时脑袋撞到了墙,晕乎乎的,可能不是朱丘的对手,也许会被侮辱。
连鸳感觉头发丝都冻住了,不过思维却很飘忽,并不受什么束缚。
好像忽然被抱起来了。
被小心翼翼的抱着,拂去了身上的雪,那人还叫他,声音颤巍巍的:“鸳鸳……”
连鸳觉得可能是幻觉,脸上凉凉的,大概雪化掉了。
其实不是雪化掉了。
是孟放的眼泪掉在了他脸上。
孟放流着泪,他从来不知道人的眼泪可以这么多,会不受控制汹涌而至。
他抱起连鸳。
大雪纷飞,无数墓碑在昏暗的灯光下注视着他。
孟放感到毛骨悚然。
他不怕墓碑,哪怕墓地此刻出现鬼怪,但他的确害怕极了,脸贴在连鸳冰凉的脸颊上:“求你了,鸳鸳,和我说句话……”
是他来迟了吗?
第67章
孟放贴过来时,连鸳的脸感觉到一种刺痛,他想,他大概是冻坏了。
但他认出了孟放。
灯光昏暗,视线也模糊,但连鸳过去二十三年的岁月,再没有和谁像和孟放一样亲密过,尤其在昏暗中。
他认得孟放的轮廓,眨了下眼。
孟放看到了,骤然有种溺水的人被拽出水面的感觉,喉管莫名的刺激让他剧烈咳嗽。
他抱着连鸳的手臂十分紧。
连鸳就也随着他的咳嗽一抖一抖,心里想,咳嗽还没好呢。
孟放抱着连鸳离开墓地,一边和他说话:“没事了,我带你去医院,你别睡。”
车还停在守墓人的房子那里。
地上横七竖八扔着棍棒、铁锹之类,那些小混混包括那辆面包车,都不见了。
孟放扫了一眼,确保没人偷袭,心头戾气涌动。
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他会找到他们,一个都不漏的找到,抓起来,让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连鸳受的罪。
孟放将连鸳抱上副驾驶,给他系上安全带,额头和连鸳的贴了贴,心神稍安。
车里灯亮着,他看到连鸳的样子。
一头一脸的灰,干的湿的都有,脸上还有伤,衣服已经分辨不出颜色,有很多脚印,雪混着泥土,泥泞不堪。
孟放抹了抹连鸳脸上的灰,眼眶又红了。
车子重新驶入黑夜。
孟放把暖风开到最大,大到他一直在冒汗,偶尔减速摸摸连鸳的手或者脸,还是冰凉凉的。
到医院已经凌晨两点。
孟放提前打过招呼,医护人员已经就位。
他不肯把连鸳放上担架,一直抱着人到手术室门口,连鸳这时候又很热,发起高烧,冷不丁就会打哆嗦。
医院的院长认识孟放,但没见过孟放这么狼狈又焦躁。
眼看着连鸳被推进手术室,孟放攥住院长的胳膊:“他受了伤,还受了很久的冻,尽全力治疗,尽全力!”
这些话孟放在路上打电话交代过,院长连连点头。
他不敢打断,尤其孟放眼睛猩红,身上又是土又是血,像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看上去也是需要进手术室的人。
院长保证会全力医治。
进手术室洗手时又吩咐人去看孟放:“最好拍个片子,就怕有内脏出血,还有他的手……”
手背那么一大片淤青,他看着都疼,孟放没感觉吗?
孟放没感觉,他靠着医院的墙壁,很想抽支烟,但好像又什么都不想。
没资格进手术室的副主任说要给孟放处理手上的伤口,被不耐烦打发了,他心里空茫茫,眼前总晃动着连鸳蜷在雪地里的样子。
看了眼手背,不记得什么时候受的伤。
周宗南和左聿明就是这时候来的,两人都满脸焦急。
左聿明更多了几分愧悔,他后来找去了酒店,听了左萱的狡辩和金全的认错,金全说左萱怀孕了。
至此一切分明。
他迫切想要做些什么。
比如将左萱关起来,孩子当然不能要,还有金全,国外和国内环境不同,处理方案会更暴力一些。
但首先是连鸳怎么样了。
孟放教训那些小混混下了死手,只是五六个成年男人打架虽然没有章法,但杀伤力并不低。
他太着急,手下人没人赶上他的速度,算是单枪匹马过了这一遭。
也受了伤,又是在雪地里。
现在医院整洁的环境明亮的光线下,整个人看着像被围殴了一顿,形容惨淡。
周宗南和左聿明吓了一跳,都围过来。
几秒钟后,砰的一声,还有医护人员的惊呼。
孟放一拳将左聿明砸倒在地,他是个练家子,心中又大恨,此刻一点都没留手,左聿明几乎嘴角立即渗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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