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许久仍不见困意,但时间已经来到十二点。
必须要睡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陶瓷小人放到照片边上,抬手关灯,拉过被子盖上躺好。
合了半天眼,仍不见困意。
江棋瑞又重新坐起身。
手已经搭上放药的抽屉,静默良久,他又最终收回。
转而起身,走进衣帽间,翻找出国内带回来的皮夹克外套。
抱着皮夹克外套回到床上,团进怀里。
江棋瑞埋下脸,又摸过床头手机。
打开和宋思玺的聊天框,往上翻到昨晚的聊天记录。
视频通话结束后,宋思玺又给他发了一条两秒的语音。
点开。
是男人含笑的两个字——晚安。
将语音来来回回听了十几遍,怀里的皮夹克被体温捂暖,江棋瑞终于生出些许困意。
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时间睡着的。
听到闹铃醒来,江棋瑞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手已经摸到手机。
关掉闹铃,点开和宋思玺的聊天框。
最新消息仍停在昨天下午那通视频电话。
江棋瑞瞬间清醒过来。
他坐起身,江小草正在床边朝他扑棱爪子。
安抚地摸了两下江小草的脑袋。
盯着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消息往来的聊天框,江棋瑞想了想,主动发。
【阿玺,还在忙吗?】
洗漱完,没收到回复。
带着江小草出门晨跑一圈回到家,仍是没收到回复。
江棋瑞简单冲了个澡。
站在雾气朦胧的浴室里,他忽然生出一种错觉。
一种他其实根本没有跟宋思玺重逢过的错觉。
没有在回国的机场里幸运地碰见宋思玺,如同过去每一次出差一般,一个人住酒店,睡醒了便去处理工作。
周而复始,直至接到姐姐出事的消息。
姐姐……
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耳中嗡嗡作响,视野逐渐变得模糊。
记忆与脑海中浮现的想象交织、错乱,江棋瑞呼吸困难地扶着墙蹲下。
温热的水流浇在他身上,砸得他更加难以呼吸。
他连抬手将水关上的力气都生不出。
一片苍茫中,脑海中二十八岁宋思玺的身影被逐一撕碎。
浑身苍白的男人失去最后支撑的力道,瘫坐在地上,在朦胧水雾中涣散了瞳孔。
他……真的见过宋思玺吗?
真的见过二十八岁的宋思玺,触碰过二十八岁的宋思玺,亲吻过二十八岁的宋思玺吗?
不可能。
是假的。
他是那么不幸。
他不会有好到能在机场偶遇宋思玺的运气。
宋思玺怎么可能等他十年呢?
十年前他那么恶劣地不告而别,宋思玺肯定已经讨厌他、恨他、不会再喜欢他了。
宋思玺……已经和别人谈恋爱了。
他看到过的,那才是真的。
姐姐走了?
姐姐走了……
姐姐……好累,一起走吧,等等我……
水流呛进鼻腔,浑身苍白的男人剧烈咳嗽起来。
倏地,一阵门铃声响起。
不知是因为听见门铃声还是因为听见江棋瑞的咳嗽声,江小草开始疯狂刨浴室门。
江棋瑞短暂回神,在濒临溺水前,勉励抬手关上了花洒开关。
门铃声停了大约五六秒,又再次响起。
直到身上的水珠尽数变冷,江棋瑞才缓缓站起身,艰难地拿过浴巾。
囫囵擦干全身,随意套上最近的睡衣。
苍白着一张脸的人脚步虚浮地往楼下走去。
江小草跟在他身旁“汪呜汪呜”叫着。
在第五遍响起的门铃声中,江棋瑞走到玄关,打开门。
Y国的七月仍是二十上下的温度。
没有绝对的夏天,开门的瞬间,凉风扑面。
门口穿着短袖的高大男人握着手机轻笑:“怎么打电话不接?”
看清门内人脸色的瞬间,他眸中笑意瞬间褪去。
高大的男人上前一步,沉着眸色,抬手轻抚眼前人脸颊。
掌心脸颊冰凉。
宋思玺沉了声音问:“发生什么事了?”
眼前人却只是仰着头,毫无反应地看他。
那毫无焦距的一双眸,宋思玺曾见到过。
宋如花生日那天,在他家厨房。
家中瓷器因为宋如花的捣乱不小心摔碎,摔碎时划伤了他的胳膊。
他收拾完碎片抬眸看江棋瑞,江棋瑞就是这样一副神情。
毫无生气的,像被隔绝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聚餐时钱景澄的话再次响起在耳旁。
“瑞哥出国后第二年来找我时,状态很差,人瘦了很多,我觉得他在国外这些年,可能过得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糟糕。”
第082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半开的大门被彻底挤开。
萨摩耶“汪汪汪”地冲出。
看到宋思玺, 它仰着圆滚滚的脑袋看了会,又围着他嗅了一圈,忽然安静下来, 不再充满敌意地叫了。
它转而改咬宋思玺裤脚,冲他“汪呜汪呜”,而后又用脑袋拱拱江棋瑞。
似乎是想让宋思玺帮助江棋瑞的意思。
身后冷风灌入, 宋思玺看到湿着头发的江棋瑞浑身轻颤一瞬。
他暂时顾不上其他,将人带进屋。
江小草非常机敏地跟进屋, 拿屁股“砰”一声顶上房门。
站在玄关,视线触及大厅的瞬间,宋思玺微怔。
他记得江棋瑞说过,这栋房子,是他大学毕业后搬进来的。
大学毕业, 至今,五年。
眼前的房子却没有任何生活气息。
客厅只有简单的沙发,茶几。
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摆设, 甚至连台电视都没有。
宋思玺沉着脸收回视线,看一眼江棋瑞还在滴水的头发。
他低头问着急在两人腿边打转的江小草:“知道卫生间在哪吗?”
江小草抖抖耳朵,“汪”一声,竟真的领着宋思玺往里走去。
一楼的卫生间俨然不常用。
宋思玺没找到吹风机, 只好抽过架子上的毛巾,帮江棋瑞擦干发间水珠。
在他轻柔的动作间,失神的江棋瑞渐渐回过点神来。
他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缓慢抬手, 搭上宋思玺手臂。
没来得及贴防水贴的掌心触碰到宋思玺皮肤。
宋思玺垂眸, 看到了白皙掌心间斑驳的伤口。
许多浅印子已经褪去,余下的都是原本深可见肉的伤口。
宋思玺停下动作, 垂眸看向眼前人。
眼前人手搭在他胳膊上良久,才轻声开口:“阿玺?”
宋思玺轻抚他脸颊应:“是我。”
江棋瑞还是怔怔的。
宋思玺指腹间的薄茧蹭得他脸颊有些许痒。
颤了颤睫毛,江棋瑞也缓缓抬手,指腹轻抚宋思玺的脸。
从宋思玺冷冽的眉眼,到宋思玺高挺的鼻梁,再到宋思玺凉薄的唇。
指腹下的触感是有温度的,真实的。
江棋瑞终于渐渐从癔症中走出,剥离开现实与虚幻。
意识到宋思玺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视线触及到他落在宋思玺脸上掌心间的伤口,他猝然回神,仓皇地收回手。
重新抬眸看宋思玺,他心脏“砰砰砰”地加速跳动着。
“阿玺,你怎么来了?”
宋思玺顺着他的话温声应:“想你了。”
记忆翻涌。
江棋瑞这才注意到宋思玺身上的短袖,和昨天视频时是同一件。
也就是说昨天宋思玺挂断电话,直接驾车去了机场。
所以才一整天都没有消息。
江棋瑞轻眨眼,为自己难以自控的情绪感到懊恼。
他失神间,忽然听见宋思玺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轻启唇,却半天应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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