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逸冉默默听着林诗向他讲述当年的事情,不由得皱起眉。“我记得他也是股东,还有五万投资款。那些钱呢?”
林诗说:“被他带走了。那个时候没人想到团队之间会闹分裂,也没有事先签订违约协议,所以钱被他拿走了也没办法。”
“五万块而已,其实算不上很大的损失,”林诗说,“但公司很多合作、客户资源全都是他想办法找来的,客户都是通过他和公司联系。殷朔年那时候不得人心,权默一退出,其中多少隐形的资源都被他拿走了。团队里有人开始打退堂鼓,劝殷朔年不要把权默踢出去。殷朔年当然不听,权默再趁机挑拨,想拉着其他人一起退伙。”
“就他这种人品,还有人愿意相信他的鬼话?”
谈逸冉觉得简直是荒谬至极,“就不怕他哪天再背刺一次合伙人吗?”
“但事实就是这样,”林诗无奈地叹了口气,“财务、舞美、灯光,前前后后一个月全都退伙了,财务是技术合伙,权默答应给他更多,他第一个倒戈。舞美带着投资款走了,跟着他们重新成立了工作室,去隔壁市区发展。灯光师看形势不妙,退出之后找工作去了。”
林诗冷哼一声,“当时还真是把他们当朋友,实际上,商业合作也只是下半身思考的东西,根本别指望他们对谁忠贞。”
谈逸冉垂眸,手指摩挲着手机壳上的纹路,想起殷朔年在岛上对他说的那些话。
殷朔年轻描淡写,将这件事说成自己和权默“分家”,但事实上,殷朔年可以算得上是单方面被其他人抛弃了,几乎什么也没剩下。
到此,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游轮上看到的逸年公司员工,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
谈逸冉靠在座位上,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有点儿晕车。
他闭上眼,想起那些被寄到父亲手里的的照片,逐渐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创业团队里,权默是最常跟着殷朔年应酬的,他比殷朔年更会与人交流,私下和各个合作方联系最多,悄无声息地把资源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而他也正是看中了两人吵架的契机,想要制造殷朔年的“丑闻”拿捏在自己手中,却不成想谈逸冉中途回来撞破这件事,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把照片寄给谈家。拉拢殷朔年不成,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把谈逸冉从团队里赶走。
用这种手段控制公司指挥权、架空殷朔年,权默比他想象的还要卑劣。
“多亏你的那三十万,”林诗苦笑道,“我后来跟着殷朔年,早上吃馒头,中午吃泡面,把家里给的生活费全投进去。我们重新租了个小办公室,到处应酬跑业务,自己重新攒客源和合作。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是地狱级难度的经营游戏。”
SUV穿过喧嚣的街道,驶入一家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你就这么相信殷朔年?”
谈逸冉专注地看着林诗,似乎是捕捉到某些回忆,微微皱起眉,笑着说,“说起来惭愧,那时我还不如你信任他。”
林诗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问题,那时候的处境的确非常很难。我只是觉得,殷总比任何人都渴望成功,他很有信念感。”
“有一次应酬完,他胃痛进了医院,”林诗侧过身,平静地说,“他跟我说,他一定要把公司办下去,要赚大钱。”
“他说他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早些给你一个优渥的家。”
停车场里回荡着轮胎碾过减速带的声音,司机将车停在单元楼的入口,默不作声地等他们聊完。
谈逸冉沉吟了许久,有些伤感地说,“爱情和面包。我以前也不懂这些道理。”
“人总要成长的,”林诗笑起来,“我现在和甲方说话,一点也不紧张了呢。到了,二单元十五层,好好休息。”
谈逸冉道谢,接过钥匙后告别林诗,从后备箱里拿了行李箱,坐电梯上楼。
刚才聊得太投入,谈逸冉在电梯里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这才看到殷朔年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朔年:密码是我的生日。我买了水果,让外卖员房门口了,待会记得拿进去吃。】
电梯缓缓停下停在十五层,谈逸冉边回消息边拖着行李箱出电梯,正巧看到门口地毯上放着的一大袋水果。
他用衣服擦擦手,在密码锁上输了四位数,门锁发出提示音,成功打开了。
“我到啦,”谈逸冉把东西推进去,给殷朔年发语音消息,“你忙你的,我在家等你。”
殷朔年暂时没回,大概是在忙。
谈逸冉脱掉鞋,玄关的鞋柜上放着一个复古木架,从圆形的木架设计往里看,能够看到灰色简约风的客厅与阳台。
殷朔年的房子不算很大,极简的风格显得安静而空旷,茶几上空无一物,只有沙发上摊着看到一半的专业书。
谈逸冉在房子里四处走走看看,拉开冰箱,里面整整齐齐摆着玻璃瓶的牛奶和可乐,还有一些冰的矿泉水。
殷朔年的生活的确很节俭,没有摆满红酒的酒架,也没有收藏古董或艺术品,只有几盏造型简单的台灯,以及装着照片的相框。
谈逸冉总觉得这房子整洁得过头,少了几分烟火气。他蹲在茶几前,把塑料袋里的水果一袋一袋检出来,摆在空无一物的铁艺果篮里。
苹果、香梨、冬枣……还有一大盒反季节的菠萝蜜。
回想起荒岛上只能望梅止渴的树菠萝,谈逸冉觉得暖心又好笑,当即将保鲜膜拆了,挑了一块塞进嘴里,顺便拍了个照,发给殷朔年。
菠萝蜜的味道很甜,谈逸冉很久没有尝到过这个滋味了。他舒服地撑了个懒腰,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盘膝坐下。
同一时间,逸年办公室,会客厅。
负责接待的前台领着两位客人进来,殷朔年身着笔挺的西装,起身迎接,却在看到来客时微微愣了一下。
他对那位集团老总的女儿有些印象,本以为进来的是她与她的未婚夫,却不成想,对方带来的是同样打扮精致的女伴。
“殷总你好。”
女生大约二十五岁的年纪,穿着一身低调的棕色大衣,梳着低马尾,手中拎着一个名牌包,说话时落落大方。
她挽着自己的女伴,女伴看想去像是她的好友,深蓝色围巾配灰色大衣,礼貌地与殷朔年握手。
坐在一旁的还有公司新招的婚礼策划师,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与客户交流。年轻的女生在两位面前显得有些局促,连忙起身给她们倒水,等到三人都落座了,才紧张地在殷朔年身侧坐下。
“张小姐,好久不见,”殷朔年有些犹豫地看向她的女伴,“这位怎么称呼?是您的闺蜜吗?”
张小姐挽着女伴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女伴的脸上有些发红。
“她姓程,是我未婚妻,不是闺蜜,”张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爸要面子,没和您提前说,希望殷总不要见怪。”
殷朔年愣了一瞬,连忙摇摇头,“当然不会,只要是相爱的新人,本公司都会以最大的能力满足你们的需求。”
他看着面前这对璧人,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作者有话说:
焦虑症突然很严重……吃了药校对比较仓促,有虫明天来捉
第72章 璧人
殷朔年蓦然想起,大学毕业后的某一个晚上。
拥挤的小房间里,空气中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暧昧氛围,谈逸冉趴在他身侧,食指拂过他的脸颊,指尖爬上鼻梁,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我们以后也办个婚礼吧?”
殷朔年望着谈逸冉,心中的疑问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办了婚礼,他们就真的可以结婚吗?
那是自从性向觉醒后,他一直深埋在心底的问题。他深深知道,即使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即使他们携手一生,也得不到纸面上的证明。
但他不忍心打破谈逸冉的幻想。谈逸冉想要,他就一定会应承。
谈逸冉朝他描绘出一个幸福完满的未来,他全都一一承诺,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却只能看到无尽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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