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板真是爱钱如命,在水里游那么久,钱包还没弄丢。”
谈逸冉轻笑一声,殷朔年下意识将钱包盖在衣服下,转身站起来。
他比谈逸冉高,赤裸着站在面前,露着一身紧致的肌肉线条,脊背挺直,肩宽腰窄,十分有压迫感。
谈逸冉举起手中青色的大椰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英气的眉毛一挑。“要吗?”
殷朔年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
“你捡的?”他问。
“我摘的。”
谈逸冉将椰子放在一旁的礁石上,找了个锋利的角,学着殷朔年的模样,将那椰子砸开。
撞击的力度让他双手震颤不已,好在重复几次就成功了,没有太丢脸。
椰壳上被凿出了一个小洞,谈逸冉用力将裂缝掰开,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大口椰汁。
清甜的液体灌进口腔,又从红润的唇角流出来,腹中的饥饿感终于褪去些许。
见他能够自己弄到吃的,殷朔年终于放心了点儿,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
“吃饱了过来脱衣服,小心晚上着凉。”
他说着,微微侧过身,越过谈逸冉,去捡那放在地上的钱包。
谈逸冉的视线落在了他右手小臂外侧。
那里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烧伤疤痕,狰狞刺眼,比肤色浅一些,像附在皮肤上的蜘蛛网。
谈逸冉的目光在那处停留片刻,讽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抱着椰子走了。
他找了个离殷朔年十多米的大石头,背过身将贴身的毛衣脱下来,摊在石面上。
海浪冲上浅滩,他挽起裤脚,将头发散下来,望着浪花的白沫发呆。
殷朔年胳膊上的疤是因为他才留下的。
大一的时候,他们就在学校旁边租了个房子,快毕业的时候才正式开始同居。谈逸冉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某次情人节的时候,却突然来了兴致,抢着要做顿好吃的。他对做饭一窍不通,炒菜时锅没拿稳,眨眼之间就砸了下来。
殷朔年及时将他护在怀里,自己却被砸下来的锅烫到了手臂。
去医院的路上,谈逸冉快吓哭了,殷朔年却一直搂着他,吻他的眼睛,说着没事,别害怕。
那伤疤触目惊心,即使是过去了好几年,也依旧是谈逸冉心中的一根刺。
海浪冲刷着他脚踝上的沙砾,海面如同一张破碎的镜子,倒映着匀称白净的身体。
“冷?”
平静的水面起了一道涟漪,映出殷朔年的倒影。他的身体被阳光晒得很暖和,靠近了,能感觉到温暖的体温。
“没有。”
谈逸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尴尬地遮挡着身体,发梢搭在肩膀,在阳光下呈现出漂亮的浅金色。
他盯着水面下的影子,一高一矮,静静地伫立着,忽然有些心酸。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常常想起殷朔年,一边恨自己总想着他,一边恨他的背叛。
如今重逢,他从富人家的少爷混成了没名气的小模特,而殷朔年靠自己努力这么多年,已经把公司做得风生水起。
殷朔年偏过头看着他,视线在谈逸冉瘦削的脸上逡巡许久,开口问:“过得还好吗?你刚才说……要去新西兰工作,你父亲派你去谈项目?我听说,你平时还会去当模特。”
谈逸冉笑了笑,面色不改地撒了个谎。
“对,谈项目。我现在在我爸公司里上班,管个小部门,挺好的。”
“你父亲……对你好吗?”
“多谢你关心,好得很。”
他语气不善,殷朔年听完却长长舒了口气,似乎是对他的现状很满意。
谈逸冉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不爽地抱着胳膊。
——事实上,他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
当年他还和殷朔年在一起的时候,父母就因为这件事而和他大吵一架。谈逸冉便一直和家里断了联系,直到和殷朔年分手时,他才赌气回到家中。殷朔年以为他一直被父母养在家族企业里,实际上,他只在家里待了一个月,就因为父母逼婚而再次离家出走。
但这件事鲜有人知,一是谈家爱面子,不会宣扬这样的“丑事”,二是谈逸冉不想让自己被殷朔年比下去,因此面对所有同学朋友时,他都会谎称自己在自家公司工作,平面模特只是兴趣爱好。
实际上,这两年他一直在做平面模特,工资不算少,但他花钱大手大脚,也习惯了高消费,因此过得相当拮据。
这样狼狈的真相,他是绝不会告诉殷朔年的。
“不能干等着,”殷朔年平静地说,“该找地方过夜了。”
谈逸冉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
“别多想,”殷朔年抬起手,试探着用手指捻起他的发梢,“我们会活下去的。”
柔软的发梢在他指尖缠绕。
谈逸冉垂下眼,转身离开,躲过了他的触碰。
第5章 噩梦
太阳偏西,海浪逐渐变得平缓。浅海处的海面呈现出漂亮的松石绿色,清澈见底。
“这里的昼夜温差很大,”殷朔年沿着海滩往南走,“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没时间往丛林里走了。”
谈逸冉跟在他身后,阳光照在赤裸的皮肤上,逐渐驱散了恐惧与寒冷。
脚下沙滩松软,他有些没缓过神,视线自然停留于殷朔年光滑的脊背。
在游轮上见他时,殷朔年穿着笔挺的西装,似乎瘦了很多,现在再看,他身材其实很结实,赤裸的上身沾着些沙粒,有种狂野的美感。
谈逸冉感觉自己职业病犯了,忍不住开始对殷朔年的身材进行评价。
然而,他只是客观地欣赏了一小会儿,脑海中就闪过一些十分不快的回忆,顿时兴致低落。
“……所以,只能在海滩附近过夜。”
殷朔年感受到身后人的目光,尴尬地抬手摸了摸后颈。
谈逸冉抱着胳膊,转开视线。
“你很懂这些,”他看向身侧融于天际的松绿色海面,“学过?”
殷朔年沉吟片刻,“我父亲生前教过。他是野外生存培训员,你忘了。”
谈逸冉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
“抱歉,”他有些尴尬,“不该提这个。”
“……当年我父亲去世,是你陪我去参加的葬礼,”殷朔年不是很在意,反而变得滔滔不绝,“我们去尼泊尔,坐飞机的时候,你一直安慰我。”
谈逸冉勉强挤扯了扯嘴角,半垂着眼,不愿意提起。
“你在野外做过培训吗,”他岔开话题,“攀岩、野外生存……之类的。”
殷朔年没有在回忆的问题上过多停留,“没有,他只教我理论。”
他们走到了沙滩的尽头,前方是一处陡峭的礁石区,海浪湍急,要双手双脚才能爬上去。
“我们不会有事。”
殷朔年忽然补充了一句。
谈逸冉冷冷地瞥他一眼,脑海中闪过殷朔年和某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心中愈发烦闷。
“我没想依靠你。”
殷朔年抿着嘴,再次陷入沉默。
两人四下察看,从沙滩往岛上走。沿线是岩石区,高大的椰树从沙化的土壤中长出来,直挺高耸。
走到一片树林前,殷朔年拨开杂乱的树枝,往里面看了一眼。
谈逸冉想跟上来,赤脚踩在坚硬的岩石上,被殷朔年制止了。
“别动,”他拧着眉,“小心脚。”
说完,他一手撑在齐腰的岩石上,一手抓着身旁的树枝,翻身一跃,跳进树林里。
谈逸冉站在外面,只能听到树林被拨开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殷朔年拨开树叶,走回来。
“这里可以,”他朝谈逸冉伸出手,“上来看看。”
他上身赤裸,头顶的树影落在他身上,如同画上一层诡谲的人体油彩。
谈逸冉觉得这样的触碰有些别扭,于是避开他的手,自己爬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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