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朔年先将竹竿往树干上一靠,两手握住树干,小腿踩在岩石上一借力,十分轻松地爬了上去。
树干承重后又往下倾倒许多,殷朔年往前走两步,树干便弯一点儿,摇摇晃晃,几乎是要与地面平行。
树干并不算粗,只能堪堪落脚,殷朔年尽力保持平衡,像是在走独木桥。
谈逸冉屏息凝神地看着,就见他缓缓站起身,一手握着竹竿,开始捅邻近那棵树上的椰子。
“小心点。”
谈逸冉生怕惊了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站在他身后的位置。
殷朔年额上渗出了汗珠,顺着侧脸,从下巴滴落在地上。他握着竹竿,朝树叶下的方向使劲捅了几下,椰子松动,掉了下来。
谈逸冉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立刻冲上去,将沉甸甸的椰子稳稳接住。
竹竿太重,殷朔年想一鼓作气再捅下来一个,却有些站立不稳,只好作罢。
他把竹竿立在地里,做了个类似撑杆跳的动作,两手握住竹竿,从树上直接跳了下来。
“拿着,”他擦了把汗,“继续走吧。”
谈逸冉看了眼殷朔年脚上的人字拖,捧着手里颇有些分量的椰子,还在惊讶中久久回不过神。
“你怎么还会爬树啊?”
两人继续往深处走,谈逸冉满脸好奇,“练过?”
“……小时候爱爬。”殷朔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子。
谈逸冉暗自惊讶,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记得你外婆说你小时候很文静的呀。”
殷朔年脸上有些红,转过身不说话了。
两人继续往丛林深处前进,脚下的地质逐渐从干燥裸露的土地变得松软,越接近山脚下的溪流,就越是难以前行。
谈逸冉抱着椰子跟在后面,长筒靴有些磨脚, 每走一步,脚后跟就传来阵阵钝痛。
“怎么这么远……”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一抬头,陡然撞上一个白色的人影。
那东西背着阳光,谈逸冉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椰子扔出去,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条挂在树杈上的防晒外套。
殷朔年闻声回过头,也看到了那件衣服。
“这里有人来过!”
谈逸冉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愈来愈响,“你看!”
那外套挂在高过头顶的乔木树杈上,衣袖系在一起打了个简单的结,是最常见的白色兜帽款式。
殷朔年走上前,抬手将那衣袖扯开,拿在手里抖了抖,发现上面满是泥土和灰尘。
“应该是很久之前挂上去的,”他用手指摩挲衣服兜帽,“很脏。”
谈逸冉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了。
殷朔年将衣服翻来覆去的检查,摸到衣兜时,忽地一顿。
他伸手掏了掏,掏出一本巴掌大小的软皮笔记本。这笔记本做工精细,应当是皮革做的,按扣侧边还夹着一只摔出裂痕的按动圆珠笔。
在荒野中待了九天后,陡然见到工业产品,竟是有一种诡谲的陌生感。
“这是……记账本?”
谈逸冉凑上来,翻开内页,就见里面密密麻麻写着潦草的英文。
他从学生时期开始就讨厌学外语,这下看着一排排如药方一般的字迹,顿觉一头乱麻。
殷朔年随意翻了几页,脸上的表情逐渐阴沉。
他翻页的速度逐渐变缓,而后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本本子只用了四分之三,直写到某一页的时候,忽然什么都没有了。空白页与密密麻麻的文字之间,被撕掉了两页。
本子的纸页光滑精致,看上去价格不菲,陡然撕下的两页留下了坑坑洼洼的边缘,显得格外刺眼。
“上面写了什么?”
谈逸冉打量着他凝重的表情,心中好奇达到了顶点。
殷朔年盯着最后那一页文字看了很久,郑重地合上笔记本,长出一口气。
“是日记,”他转头看向谈逸冉,“被困在岛上的,日记。”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
第24章 过去·雨夜
捡到了这样一本日记本,谁都没有心思再去探寻山脚的溪流。
两人带上日记本回程,又打了一个椰子,一人一个,捧着返回营地。
黄昏。
谈逸冉把捡来的防晒服披在头上,掰断了几根小树枝,扔进火堆里。
火焰发出燃烧的声音,新鲜的椰肉、海螺、姜块泡在煮开的溪水里,还有两个螃蟹浮在水面上,隐约发散着清香。
殷朔年背靠树干,借着夕阳残存的红光看日记本。
谈逸冉懒懒地撑着下巴,坐在火堆前,回过头看他。
赤色的夕阳落在殷朔年高挺的鼻梁上,树影在他身上切割出光怪陆离的剪影,就像是沐浴着鲜血。
“喂,”谈逸冉唤他,“上面写了什么?”
殷朔年合上日记本,放在一旁的石面上。
“写了很多东西,”他走过来,在谈逸冉身边坐下,“我想我们弄错了,这个营地里,不止住过一批人。”
谈逸冉一愣,“怎么说?”
殷朔年拨弄着易拉罐里的食物,“这个人是飞机失事后游上来的,他来的时候,这个营地,还有凉棚,都在这里了。”
“那就是附近的岛民住过?”谈逸冉问。
“应该是。他还写了很多岛上的环境,有些我们还没去过。”
“……他,”谈逸冉有些紧张,“他是什么时候上岛的?”
“三月,”殷朔年说,“日记写了差不多六十天,之后,突然就没有了。或许是被上岛打猎的岛民救了。”
谈逸冉沉思片刻,心底生出一股恐惧。
现在是一月。如果岛民们每年定期上岛的话,他们至少还得撑四个多月。
这真的可能吗?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被夕阳染成红色的丛林,如同置身一片火海之中。
“开饭,”殷朔年打断了他的思路,用贝壳盛给他一碗椰子汤,“吃完干活。”
谈逸冉满肚子的伤感绝望一下子被他驱散了,抓狂道:
“殷老板!我不是你的员工!要天黑了,你要我干什么活?”
“编这个,”他指了指一旁的棕榈叶,“我教你。想住房子的话就别拖沓。”
谈逸冉翻了个白眼,转过身,背对他吃东西。
一顿椰子海鲜下肚,谈逸冉把姜块都吃得干干净净,竟是没什么饱腹感。
天黑了。
“我想吃鱼。”
谈逸冉大喇喇躺在破烂草棚下的草席上,暴躁地开始报菜名。
“我想吃煲仔饭,红油火锅,铁板鱿鱼,蒜蓉扇贝……都多久没吃过米饭了!”
他翘着二郎腿,冷感的脸上写满了烦躁和不爽,言语中显得有些稚气。
殷朔年远远瞥他一眼,嘀咕了一句:“怎么还和上学时一样。”
“你说什么?”谈逸冉没听清。
“没事,”殷朔年走过来,在他身边躺下,手中拿着两片棕榈叶,“起来,干活了。”
草席太窄,是殷朔年临时用草叶铺的,两人睡只能挤在一块儿。
“喂!”
殷朔年光着上身躺下来,热烘烘的。谈逸冉与他肌肤相触,顿时像过电一样,立刻弹坐起来。
他被挤在角落里,不舒服地抱着双腿。
“你挤我干什么,”这样的动作让他想起不快的事情,是真有些恼了,“我不和你一起睡!”
殷朔年一时有些尴尬,于是从他身边退开,面对面坐下。
谈逸冉也不情愿地爬起来,挪到草席的角落里,“好了,就这样!你教我干活吧,要怎么做?”
殷朔年拿过一片棕榈叶示范,把叶片从中间分成两片,递给谈逸冉一半。
谈逸冉打了个呵欠,懒懒地学着他的手法,捏住两片相邻的剑型叶片,翻折,一层层交叉叠在一起,然后在同一排叶片上依次重复,效果和夏天睡的凉席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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