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点点头,没再和他多说什么,转过去继续吃周相屿给他带的夹心面包。
裴凌知便在另一旁的座椅上坐下。
这个座椅本就是为Alpha设计,对Omega娇小的身躯来说,过分大了。
温楚吃完面包把药也吃了。这个药是怀孕的时候吃的,补充一些必要的营养素。吃完他就有些困,朝一旁闭目养神的裴凌知看了眼,一个人抱着大背包悄悄往后面挪去。
好一会,裴凌知睁开眼,朝后瞄了眼。
Omega身子小小,抱着背包侧躺在架子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熟。
门外的士兵大声汇报赫尔辛议会军事厅监察副处裴凌知到访时,傅宗延正和几名东区将领着手部署西线防御塔。
西区沦陷半年,百分之八十的防线落入流亡政府,只剩连接罗曼夫军事要塞的几道豁口。如果要在一个月里拿下西线百分之四十的防线,必须得部署好防御塔,从高地进攻。
门推开,一众衣冠整肃的高级军官扭头望向站在门边的两人。
看到怀里抱着大背包的温楚,傅宗延微微一愣。
继而,他的视线就在裴凌知身上稍顿。
不过傅宗延没有表现出来,和例行的程序一样,会有人安排裴凌知坐下,阐述联邦的慰问。
身边这群东区指挥官,是刚从二区和三区调过来的,并不如五区的熟悉他和温楚的关系,而一听是联邦议会来人,脸上都露出些不满。
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监视。虽然打着运送医疗物资的名号。
安排的士兵不清楚温楚到底是干嘛的,以为是跟着裴凌知的小兵——但这个兵个头也太矮了。士兵悄声嘀咕,便没给温楚安排座位。
见状,傅宗延眉间微皱。
但这毕竟是极其严肃的公事场合,他只能耐心等裴凌知报告结束再说。
温楚远远看着面无表情伫立在人群中央的傅宗延。
一屋子的Alpha,极具压迫感。
他们说着场面话,你一言我一句。
东区的将领长久未经战事,与人交道的场面功夫自然也就练的多。裴凌知又是议会出来的人物,怎么也不会落于下风。
傅宗延始终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温楚听了会就不听了,有点烦,慢慢地,肚子又有点饿,于是,那些入耳的话就让他越来越觉得Alpha真是一群愚蠢又虚伪的生物。
但傅宗延是不一样的,温楚想,特指没忘记他的傅宗延。
现在的傅宗延,温楚不知道——某种意义上,现在的傅宗延,与他而言是个陌生人。
肚子发出很轻的咕噜声。
肚子里有小宝宝后,他就特别容易饿。以前一顿五个丸子,现在要多一个。而且频率也上升了。早餐吃完没一阵就要吃点点心垫垫。晚餐吃完,临睡也要喝点汤汤水水的夜宵。
温楚走着神,一边想包里还有什么可以吃,一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微微咕噜的肚子。
“好了。”
傅宗延看了眼低头摸肚子的温楚,沉声:“出去吧。”
他一发话,没人说不。
裴凌知依言退出去,临走,似乎招呼了声温楚。
见状,一股不可名状的焦躁袭上心头,傅宗延目光沉沉,盯着温楚:“你留下——坐着。”
温楚愣住,下意识朝裴凌知看去,觉得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场合。
再说,他也想出去吃点东西。
裴凌知朝他笑了下,示意无碍,没多说什么,指了指自己的座椅,扶他坐了上去。
温楚便坐着不动了。
傅宗延注视着他俩,没说话。
会议继续进行。
温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留下来。
他远远坐着,后来又被安排到角落里,然后就犯起了困。
又高又宽的窗外,是西线阴霾的天。
等他靠着椅背抱着背包囫囵睡了一觉,醒来,整间会议室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不远处,傅宗延站在会议桌前,看着他,不知道这么看了多久。
温楚又有点被他吓到,猛地坐起,只是坐着睡,这么一下起来,腰侧又酸又疼。
他望着老是一声不响的傅宗延,手伸到包侧,准备把周医生嘱咐的产检档案和健康记录交给傅宗延,但想了想问:“你们结束了?”
傅宗延却紧接其后地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温楚愣住,手抓紧了背包。
“这里辐射太严重,你不适合——”
“周医生说可以的。”温楚瞪着他。
傅宗延被那双眼睛一瞪,就不说话了。
心底里隐隐有什么预感,告诉他,再回一句,有你好看。
看来之前没少被瞪。
也许是怀孕,情绪总不稳,但也可能是自己被莫名其妙留在这里睡了一觉,睡得不舒服不说,饿都饿过头了。
但温楚又想,都不是。
是傅宗延离他太远了。
醒来后,傅宗延总是隔着一段距离和他说话、和他见面。这段距离里还有许多其他人。温楚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就会这样,会平白生出许多的距离。
还有傅宗延的语气,他很不喜欢。
好像他做了什么坏事。
以前在厄尔西峡谷,他做出那么多的事,姓傅的一声都不吭。
这早就不是傅宗延了。
温楚一边想,一边侧过头,觉得自己忍不住又要哭。
傅宗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可能看见他跟在那个联邦议会成员身后进来时,他就有点不正常了。
他开着会,眼睛都不知道放哪,见温楚睡得歪歪扭扭,心里只剩焦躁。但到底还是等到会议结束——从没有过一场军事会议会这么潦草地从他手底下结束。
把人晾在一边好一会,温楚不想再这么磨叽下去了,他深吸口气,抱紧背包就往外走,小声嘀咕:“算了。”
他不想和他吵,没意思。
反正都不是一个人。
虽然说喜欢他,但也仅此而已。
他知道什么!
“去哪里?”傅宗延很快问。
温楚头也不回往门边走,大声回他,比门外汇报的军士还要大声:“不要你管!”
他会开风隼,他哪里都可以去。
又是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傅宗延头都大了,他上前几步,拦下温楚,小心翼翼问他:“不要乱跑好不好?”
温楚注视着他,雪白的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眼睛也十分淡漠。
傅宗延被他这样看着,忽然生出些许惶然,他只能硬着头皮问:“你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话音落下,温楚看着他,好一会没有说话。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但不重要,他没仔细去感受,渐渐地,两两对望的间隙里,看着那张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的面孔,温楚心底里忽地生出一种荒谬。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朝他袭来。
他张了张嘴巴,片刻,轻声:“我怀孕了。”
瞬间,傅宗延脸色就变了。
他好像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得更好的时候,他却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一件在现在的他看来可以等手头事了结后再好好做的事。
醒来的傅宗延固然知道自己喜欢温楚,但不会爱他。
他根本就是陌生的。他会说自己的心意,但如何去爱,他根本一点都不懂。
他当然知道温楚怀孕了,但也仅此而已。
现在的他,记忆连接梅尔教堂,所以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回到满目疮痍的西线。
如果记忆连接厄尔西峡谷,那么傅宗延醒来的第一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西线。
第六十章
温楚第一次知道遗忘如此强大。强大到可以消抹一切爱意。
他注视慌乱无措的傅宗延同他道歉。
他真的很认真地在道歉, 眼底满含歉意,但也只有歉意。
温楚抱紧背包,良久, 低声回他:“没关系。”
确实没关系。都不算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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