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过来,遇到显山一家还是很令人开心的。
他不是很好奇明徽之前的遭遇,因为一个孤身奋然逃离教堂的Omega,总会吃点苦头。不过他感觉明徽现在过得很幸福。祁越看上去年纪比明徽小。
这么多年,两个人远离雪原另一头的争端在这里生活,平静而富足。
车窗忽然被敲了两下。
温楚抬头。
傅宗延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他没看温楚,只是望着他手里的小锅,说:“送人吗?”
温楚有些意外他知道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但是是你给我的……”
“给你就是你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傅宗延说。
温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山顶已经有月光。
远远传来风过树梢的动静。
“要不要上去看看?”
忽然,傅宗延问他。
温楚扭头望向车窗外,月亮高悬,林间繁茂。
第三十章
“你喝酒了?”
傅宗延微微一愣, 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味道很重吗?”
温楚摇头:“一点点。”
他转身指了指刚才两人经过的斜坡,“你拉我的时候闻到了, 就一点点。”
这里只是海西山脉向南延伸出来的一个小分支。
海拔并不高, 又是山坳里,很快就能登顶。
有些奇怪的是, 山上气温居然比山脚高出一点, 草木气息温暖而充盈。
他们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稍稍往前,就能看到慕士塔湾波光盈盈的一角。
“我们要往那边去吗?”
温楚望着月光下仿若蔚蓝宝石的湖湾, 抬头问傅宗延。
“嗯。”
“可是我们没有船。”小鸢尾发愁道。
傅宗延:“……”
“绕过去就好了。”傅宗延语气带笑。
“那多久到法兰比奇……”小鸢尾低声。
傅宗延:“绕过去就很快了。”
迎面拂来的风里不再裹挟着身后雪原的冷峭冰霜,而是一阵又一阵的徐徐微风。
对岸, 慕士塔湾紧邻东部最繁华的埃德蒙自治州。
那里还有一个多世纪前的沃顿国家公园遗址。
傅宗延算了算时间。
这个时候,流亡军肯定已经知道他们没有走卡纳利高地一路朝东的路线。费希尔自治州老矿区发生的事肯定也已经被流亡军内部知晓。
他们的下一站, 埃德蒙自治州势必会成为流亡军守株待兔的关键隘口。
Alpha立在山间沉默思索。
身旁, 温楚朝他看了看,似乎想说什么。
“傅宗延。”
Alpha转头注视他。眉宇间的凝重稍缓, 漆黑眼瞳耐心而专注。
“把我送回去后, 你去哪里?赫尔辛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他。
第一次,在那个一晚五千克里的旅馆,温楚也问过相似的问题。
只是那个时候傅宗延面前迷雾重重,他确实不清楚帮助小鸢尾回家后自己会去哪里。
但是经过老矿区,知晓宋逢身边一直跟着的Omega是流亡军的眼线, 让他找到一丝缺口。
傅宗延想起那次回到自己办公室时看到的满地狼藉。
——来自联邦军中的脚印、被拆开的商议名单, 到底是谁?
可以肯定的是, 有人曾经回到他的办公室,和他一样, 试图寻找梅尔教堂撤退失败的原因。只是那个时候他也分析过商议名单上的几个人,他想到过宋逢,就是没想到是宋逢身边的人……
忽然,傅宗延又想起一人。
陆昂川。
陆昂川是他在军校最好的搭档。虽然这家伙平时不是很靠谱,好在脑子够用。要说第一时间帮忙寻找线索,除了他,应该没别人。
或许,他可以先去东部战区问问。
东部战区距离法兰比奇很近,这样,他也可以——
傅宗延回答温楚:“暂时不去。”
“我要去东部战区找个朋友。”
不过说完,他就知道这趟安排实在多此一举。
既然已经知道宋逢的事,最干脆利落的,就应该是直接回赫尔辛问宋逢。而不是什么去东区“找朋友”——陆昂川那个脑子,告诉他宋逢的事又能怎么样。
他行事冲动、遇事习惯先入为主,指不定打草惊蛇,将事态扩大。
但自己为何如此回答,傅宗延也心知肚明。
很快,身旁的声音顿时雀跃不少。
“那你待多久?”
“你之前来过法兰比奇吗?”
“我可以带你四处转转。”
傅宗延笑,心想,他何止来过。
他被正式派往西线驻扎前,也曾在东部执行过不少辅助任务。他还在沃顿国家公园的遗址里帮忙捕过大象。陆昂川差点被踩死。
傅宗延忍不住想,不知道温楚有没有看过一栋楼那么高的大象。
于是,他说:“没来过。”
虽然是撒谎,但傅宗延觉得,如果有什么能让温楚开心,那就不是撒谎。
——这个想法从未有过。
一瞬间近乎奇异地冒进傅宗延脑海,让他张口即来,毫不心虚。
相较上山时的情绪低迷,温楚这会明显开心了起来。
小鸢尾话也多了。
慕士塔湾带来暖风,也带来阵雨。
冷暖气流前后相撞,山坳间没一会就飘起雨丝。
道路变得湿滑。
温楚忙着说话、忙着抬头看傅宗延反应,等他第二次脚下踉跄,整个人就被傅宗延抱起来。
温楚就不说话了。
虽然这一路被抱过无数次,但今晚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同。
头顶的月光被乌云遮挡。
雨丝细密成帘。
越往山下走,空气里寒冷的气息越重。
很快,雨丝变成潮湿的雪片。
周遭变得寒冷,头脑也渐渐冷静。
温楚靠着傅宗延肩头忽然想起明徽。
想起他的遭遇。
坐进车里的时候,两个人头发都湿了。
傅宗延找出毛巾给他擦,温楚低着头不作声,比上山之前还要沉默。
“傅宗延。”
“嗯。”
“明徽和我说,他是从教堂跑出来的。”
话音落下,傅宗延手里动作微顿。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
显山的出现、祁越和他说的话里,都暗含这个意思。
车窗玻璃上很快凝成一片雪雾。
外面看不清里面,里面也看不清外面。
“他说教堂要把他送给赫尔辛的一个高官,他不愿意,就逃出来了。”
温楚不知道中立宣言颁布之前,Omega在教堂是这样的境况。但仔细想想,现在的情况也没有那么好。只是更冠冕堂皇了些。
傅宗延没说话。
忽然间,他好像知道温楚想说什么。
只是隔了好一阵,温楚都没再说话。
Omega低着头,湿漉漉的发丝贴着侧脸和后颈,小鸢尾显出一种脆弱又美好的姿态。
他手里慢慢翻着那本还剩一点没看完的书。
纸张清脆,在狭窄的后车座十分清晰。
“如果……”
傅宗延拿下毛巾,听温楚说话。
心跳好像一瞬间跳到了嗓子口,温楚说完这两个字,忽然有些喘不上气。
他深吸口气,红着耳朵说:“如果我和他一样呢,要是我从教堂偷偷跑——”
“不可以。”
傅宗延的声音冷静而严肃,他注视低着头的温楚,重复:“不可以偷跑出来。”
心口像是骤然破开一个洞。
温楚感觉车外的风雪都跑到了面前。
他僵坐着,脸上的热度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
难堪让脑子一瞬间空白,温楚低头看着摊开的书本,一动不动。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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