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是他,温楚立马松懈,往旁就是一栽。
沉甸甸的发射器压他身上,小鸢尾精疲力尽得动都不想动。
傅宗延走过去。
这么紧张的时刻,手里刚解决掉一名流亡军,他的神情里竟然有几分笑意和轻松。
他拎起Omega身上的发射器,握起Omega潮湿的手。
手心全是汗。
冰冷的金属发射器上都沾染了淡淡的鸢尾香气。
傅宗延捏住Omega的大拇指,把它放进扳机的位置,严肃道:“应该放这里。”
“知道吗?”
温楚有气无力,他还发着烧,但还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傅宗延没为难他。
而且,因为温楚态度端正,傅宗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剥了糖纸,将果绿色的水果糖塞进了Omega柔软的、微张的嘴唇。
第十四章
也许是生病之后嘴里一直发苦,又或许这样的甜味对于惊惧至今的Omega来说太过特别,总之,温楚尝到后的几秒,表情并不是欣喜的。
傅宗延明显感觉他的情绪在一点点低落。
身形高大的Alpha站在床边,严严实实地挡住了窗外不甚明亮的光线,他的手臂还残留前一刻将敌人瞬间扼颈窒息的肌肉记忆,然而这一秒,他却有些手足无措。
他怀疑是糖的问题。
这个地方辐射严重,糖的味道或许会被改变也说不定。
Alpha蹲下身,注视眼睫低垂神情难过的Omega,轻声询问:“不好吃吗?”
即使已经蹲下,傅宗延的身影还是大半覆盖在温楚身上。
生病出了那么多汗,Omega的脸瞧着都小了一圈。
他含着嘴里的糖,色泽淡粉的唇瓣慢慢抿起来,渐渐地,眉间也蹙起,无精打采的眼瞳很快湿润。
温楚没说话,他怕说话就哽咽,他摇了摇头,表示糖是好吃的。
他的表情可一点都没好吃的意思。
傅宗延不说话了。
他蹲在床边,身上背着大包小包,沉默地注视温楚。
傅宗延询问的话明显让温楚情绪愈渐失控。
不是糖不好吃。
糖肯定是好吃的。
但这个时候吃糖,怎么都不会好吃。
Omega很快憋不住哭了出来。
他的哭声好像小猫啜泣,声音不大,嘴里又含着东西,听起来就一阵一阵呜呜咽咽的。
鸢尾的信息素也变得哀伤、潮湿、微弱。
算算时间,如果一切顺利,这个时候他应该坐上回法兰比奇的风隼了。
傍晚到达,远远就能看到教堂庄园里淡粉的樱草和蔷薇。
吃晚饭的时候,比他小一岁的蓝识恩肯定会让他讲许多西线的事,然后许诺明早的早餐让他一份奶油丸子汤。洗完澡,他会躺在宿舍自己的床上,枕边还有一本书没看完,是讲一个世纪前的人类社会。他看书的时候,蓝识恩多半还会来找他说话。如果时间有点晚了,他就专拣西线一些吓人的和他说……
温楚维持栽倒在床上的姿势,两手捂住脸,哭得肩膀颤抖。
那架发射器还压在他腰上,傅宗延伸手小心拿开。
他甚至都不敢碰他。
一种类似歉疚心情也慢慢攫住Alpha。
傅宗延蹲在床边,心想,他肯定很害怕。
为什么自己要留他一个人待着。
他那么小,刚被流亡军威吓过,又生病,一个人待在危险随时可能闯入的房间里,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的。
傅宗延的心情变得沉重。
屋子里静悄悄的。
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了。
“对不起。”过了会,傅宗延对温楚说。
道歉的含义有很多种。
后来抱着Omega离开这里的时候,路上,傅宗延又想,他最对不起的,不是留弱小的Omega一个人待在房间等他回来。
他最对不起的,是在梅尔教堂让他遇到他。
先前死在楼里的Alpha尚未发现,所以他们下楼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况且,傅宗延对这里熟悉至极。
再加上流亡军本就不敢大肆搜捕,所以他们的逃离十分顺利。
只是吃了高烧特效药、再度陷入昏迷的Omega断断续续总在掉眼泪。
沿着西线指挥中心一路往东走,途径他们之前待过的船湾和卡纳利高地——这是回法兰比奇最便捷的路线。
这当然也是流亡军追捕的路线。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路线。
除了冷点、远点,其实都还好。
天色完全暗下的时候,傅宗延站在罗曼夫军事要塞的岔路口,看了眼靠在自己身上睡熟的Omega,想了想,转身往一旁的塔楼走去。
随着西线战区扩大,罗曼夫在联邦的地图上已是一处废弃快半个世纪的军事要塞。
这些年途径的军队都不会选择驻扎在这,倒是来往的旅人常常在塔楼点起灯。
只是现在,随着西区沦陷,面前并排的四座塔楼都是黑漆漆的。
进入塔里,能看到先前歇脚的旅客留下的痕迹。
报废的智慧火把、拆开的速食包装袋,从墙上凿下的砖砾……
楼梯上到顶部,是一间类似瞭望台的大露台,往里,是一个十分逼仄的小工作间。
站在露台上,头顶的夜幕好像触手可及。
只是风实在大。
这里比起卡纳利高地,距离弗里雪原也更近。风里带来呼啸的寒意,更深露重些,还会落点雪。
塔里的供水系统还是半个世纪前的机制,采用储水-凝水-净水的单一体系。当昼夜温差达到二十摄氏度左右,储水系统就会提前做好工作。只是这套系统过时很久了。因为它既不能防辐射感染,又不稳定,水量时大时小。
傅宗延把温楚安置在小工作间里,走到一旁检查了下水龙头。
也许是这些日子战事频繁,根本没人来,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辐射感染的问题——一般人可没有军队那么阔绰的抗辐射感染针剂供应。
龙头刚打开,水声哗哗。
水很脏,且金属气息令人窒息。
过了好一阵,老迈的凝水和净水系统开始一点点发挥作用,出来的水好了不少。
温楚靠着背包坐在地上,醒来睁开眼的时候,就见几步外的傅宗延背对着他捣鼓什么。
Alpha面前火光荧荧。
这间屋子实在狭小,一小簇火光映出Alpha的影子,庞然大物一般,撑满整个房顶。
空气里有焦香的气味。
温楚饿了好久好久的肚子,这会怎么都得站起来、瞧一瞧。
好在军队的特效药很管用,Omega的身体不像之前那么虚弱。
他已经退了高烧。
“你在干嘛?”
Omega凑近,盯着Alpha手里一串金黄滴油的炸丸子,咽了咽口水,好奇、又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他的声音十分轻,幽灵似的飘过来,吓得沉浸式烤丸子的傅宗延手一抖。
温楚:?
随即,他反应迅速地探头往傅宗延身后看了看,警惕的猫瞳再转回傅宗延脸上,表情就有点疑惑。
似乎小猫认定狮子肯定不是被自己吓到,一定是旁边有什么……
只是除了眼前这簇火焰,周围漆黑一片。
门外,风声呜呜。
温楚往傅宗延身边挪了挪。
暖融融的灯光里,他一双碧澄的眼睛看向傅宗延,又大又圆,认真又专注。
但是很快,他的视线又紧巴巴到那串丸子上。
一二三四五……五只丸子。
温楚知道傅宗延一顿不止五只。
所以……他很快又抬起眼望向傅宗延,目光隐含惊喜。
Omega脸上其实还能看到过度哭泣的痕迹。微微泛红的眼睑,有点肿的眼眶,还有,像是被过度“洗脸”后白皙透粉的双颊。
见Alpha一直盯着他,温楚两手摸了摸脸,又问:“怎么了?”
他似乎不大记得一口糖吃哭了,然后在自己身上哭了一路的事。
傅宗延没说什么,拿起一旁的水壶递给温楚。
温楚早就渴得嘴唇起皮,这会仰头直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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