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勋同根本听不见,又推。这回,凌猎闪开了,顺势将黄勋同掼倒。
黄勋同爬起来,眼里多了一分惶恐,两人对视片刻,黄勋同像是斗败的豺,夹着尾巴走了。
“事情就是这样,季队长,你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认为我有动机吧?”凌猎双手放在脑后,悠闲得很,“那你们重案队……”
眼看这人又要攻击他的能力,季沉蛟眉脚跳了跳,“闭嘴。”
凌猎配合地捂住嘴巴,“唔唔!”
季沉蛟本来也不认为凌猎和黄勋同的纠纷构成合理动机,但听凌猎讲完经过,再将这件事和黄勋同惯来的行为放在一起,又一个疑点就浮了出来。
黄勋同即便醉酒也不发酒疯,唯独找过凌猎麻烦。为什么?凌猎身上有任何对他而言的特殊之处吗?黄勋同酒醒后还偶尔提到小白脸。不男不女、小白脸是他痛恨的特征?
三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初步排查已经结束,斜阳路的居民没人记得黄勋同在三年前遭遇过什么,而斜阳路本身几十年如一日,像是被日新月异的城市抛下,它奔向的只有末路。
“三年,三年……”季沉蛟翻着调查记录,停在其中一页。
凌猎的房东记展,其父记克正好是在三年前死亡。
第6章 双师(06)
“我父亲?他怎么了?他就是瓷砖厂的老工人。”记展不理解警方怎么突然查到他去世的父亲头上,下意识就说:“凌猎住的是我们家,但我爸和黄勋同的死肯定没关啊!”
季沉蛟在记展开的奶茶店转了一圈,点了杯咖啡。
记展一家在离斜阳路三公里远的小区买了房,趁北城区文化长廊的东风,租下个临街门面做生意,日子过得不错。奶茶甜品都是女儿负责设计,他和妻子在后台打下手,儿子有别的工作,不和他们住。
咖啡做好,季沉蛟说:“不是说老爷子和黄勋同的死有关,只是命案发生在老爷子住过的房子,例行调查一下。你上回不是说房子一直租不出去吗?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有些地方没问清楚。你家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哪家都有老年人,过世后房子都租不出去的话,不知道有多少房子没人住。”
记展一听就激动起来,“是啊!那不就是有人说闲话吗!也不知道是哪些缺德人!这下完了,更没法租了!”
季沉蛟问:“老爷子是得了什么病?”
记展忽然警惕,“你不会是怀疑我们当儿女的干了什么事吧?不可能!我和我媳妇一直在病床前伺候,是真的没办法了,才送到关怀医院!”
“别紧张。”季沉蛟说:“我会向医院核实。”
“就是衰竭,他有心脏病,同时伴随肺和肾的慢性病。”记展冷静下来,“最后那两年,他住院的次数越来越多,吃不下东西,瘦得皮包骨。但我发誓,我们绝对没有放弃他。住院证明我都保存了,还是医生给我们说,老人家活到这个岁数不错了,让他安安稳稳地走吧。”
听起来是很正常的离世,那房子租不出去就不正常。季沉蛟问:“那些谣言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记展说:“租客也不明说,问就是不吉利,不肯多说。我问他们是在哪听到的,也都不肯说。”
季沉蛟问:“你还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我找找。”
记展能找到的有三个号码,其中两个已经不再使用,剩下一个的机主姓陈,女性,现在在跑出租车,季沉蛟跟她约在交班的地点见面。
陈女士三十五岁,下车就跟季沉蛟打招呼,毫不拘束,还要请季沉蛟喝他们出租师傅间最近很流行的降火凉茶。
季沉蛟抢着付了凉茶的钱,“我在电话里说的事……”
陈女士点点头,“是这么回事,那房子其实挺好的,适合我这种带娃的单身妈,租金便宜,周围吃的也多。本来我都要租了,但听到一些不好的话。”
季沉蛟:“说有老人家死在家里?”
“嗯。但我长了个心眼,那种老房子都是老人住,老人没了才留给子女,又不是横死,房子为什么不能住?”陈女士喝着凉茶,“我就去问记……记什么?”
“记展。”
“对,我问记展他家老爷子是怎么走的,在哪儿走的。他可能之前也遇到过租客忌讳这个吧,马上就给我解释,还给我看了老爷子的病历。我一看,正常病故嘛,死在医院,直接送到殡仪馆,那这就能租。”
季沉蛟问:“但你后来还是放弃了?”
陈女士叹气,“这话说出来有点丢人,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住,那我肯定不怕,肯定住。但话说回来,如果我没带小孩,我也不会辛辛苦苦到城里来打拼。我是为了小孩才来城里,我自己过得不太幸福,希望她能得到好一点的教育。”
寥寥几句,季沉蛟已经拼凑出陈女士母女的生活。
“那人当着我女的面说,记展那屋闹鬼,老爷子本来身体挺硬朗的,慢慢就不行了。把我女吓得。我不爱这些迷信,但是又觉得那别人怎么都不租?这么便宜,是不是真有问题?”
陈女士考虑再三,放弃便宜的4-2,几经周折,租了户贵五百块钱的小区房。
季沉蛟问:“听你的意思,有人几次三番阻止你租房?”
这一点季沉蛟略感意外,因为记展所表达的是,流言蜚语传到了租客耳中,但陈女士却说有人直接告诉她。
陈女士说:“是,当时我不好跟记展说是谁,毕竟人家应该是好心。现在既然你们警察找到我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是个中年秃头男,脸黄,说话声音沙沙的。”
季沉蛟:“他没说他是谁?”
陈女士摇头,“没说名字。我问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说他就住在楼上。”
季沉蛟立即让沈栖把案发楼的居民照片,以及能够收集到斜阳路居民照片都发来。“你看看,有没有他?”
陈女士翻了几张就说:“是他。”
照片上,赫然是被害人黄勋同!
季沉蛟:“你确定?”
“你让我跟他见面我肯定能确定,照片的话 ,八成确定吧。”陈女士又仔细看了看,“我觉得没错。”
“这网是不是越来越大了?”席晚对这一消息震惊不已,她虽是痕检师,但在重案队中和季沉蛟都属于“全能选手”,出外勤不在话下,必要时候甚至能揽下特警的活儿。
她踩着高跟鞋“噔噔”走了几步,回头,季沉蛟已经在白板上梳理线索。她走过去,看着白板上的名字、事件、时间、箭头,“记老爷子三年前病逝,死因暂时没有疑问,同年黄勋同性情大变,而两者之间未发现因果联系,他们也不熟。记老爷子走后,记展想把4-2租出去,但有人散播谣言阻挠,这人很可能就是黄勋同。”
“直到去年十月,4-2才成功租出去,租客是凌猎。”季沉蛟合上笔,抱臂,“今年四月六日凌晨,散播谣言的黄勋同正好死在4-2,凌猎要么是凶手,要么是被凶手嫁祸。这么看,黄勋同的转变说不定和记克去世有关,和4-2也有关。”
线索看上去都联系起来了,可是每一条的动机都让人一头雾水。黄勋同为什么要是散播谣言?赶走4-2的租客对他有什么好处?他难道是因为阻挠4-2被租出而被杀害?记克去世为什么会改变他?
席晚抱头,“不行,我理不出来。头儿,照这么分析,记展的动机不是最充分吗?但我和他接触下来,他不像是能因此杀人的人。”
“房子至今租不出去还好说,现在房子已经租给凌猎,他再因为这种动机杀人就太滑稽了。那是他家的房子。”季沉蛟视线落在凌猎的名字上,眉心收得更紧。
他对凌猎的怀疑此刻突然加深。
以前是黄勋同在阻挠租客入住,绝大多数人都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得知房子有问题,几乎都会选择放弃。后来谣言越传越广,黄勋同已经不用亲自接触租客。凌猎去年也听到过老人死在家中之类的传言,但凌猎还是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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