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说:“我明天来一趟贵瓮镇。”
凌猎说:“你可别,你就在县城待着,这儿有我和文老师就够了,人多引人关注,而且你……”
季沉蛟问:“我怎么?”
凌猎笑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怕你一来就被人给抢了。”
“……”
“别来哈,你装不出我们这种歪瓜裂枣小贩子的气质,你来了还坏我事。”
季沉蛟沉默了会儿,“你注意安全。”
晚上十点多,集市上渐渐冷清下来,小孩们被赶回家睡觉,大人们喝饱了酒,在院子里打麻将。凌猎和文争朝收摊,凌猎看到一群男人走进斜对面的巷子里,立即对文争朝说:“文老师,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
人群中有上次那个皮夹克,他们正压低声音说话,鬼鬼祟祟的。巷子里没路灯,凌猎借着阴影遮挡自己,没被发现。
“再没‘药’,我老弟就不行了,今天必须搞到‘药’!”
“万哥,是你拉我进来的,你就得负责拿‘药’!”
皮夹克就是万哥,他暴躁地说:“我他妈也没‘药’了,你们找我,我找谁去?”
“我不干!没‘药’,咱就上派出所说理去!”
“等等等等!我明天去捌孙村问问!”
“等不到明天了,鬼知道他们在不在那边?现在就走!”
“行,走就走!”
人群散去,不久,摩托声出现在村口。
凌猎点开地图,捌孙村在贵瓮镇以西三十公里,全是盘山路,离边境更近。皮夹克知道接头的人就藏在捌孙村?
凌猎向已经混脸熟的大姐借来摩托,向季沉蛟汇报之后,也向捌孙村赶去。县城和贵瓮镇不在一个方向,季沉蛟通知特警支队,开车前往捌孙村,路程更近,比凌猎先到达。
“我看到你说的人了。”季沉蛟在队伍频道里说,“四个人,骑摩托。”
凌猎说:“我可能还有一刻钟。村里是什么情况?”
季沉蛟在车里,“很安静,人都睡了,这村子不小,有小学和诊所。”
皮夹克四人丢下摩托,在街上四处张望。
“他们真在这里?人呢?”
“我怎么知道,是你们非要跟来!”
“别吵了行吗?团结,注意团结,我们是来拿‘药’,不是吵架!拿不到‘药’对我们谁都没好处!”
沈栖抱着笔记本坐在后排,突然说:“哥,这个村子里有高强度的信号屏蔽设备!”
有这种东西的村子,基本都有问题。季沉蛟下车,借着夜色跟踪四人。他们分成两组,做贼一样翻入院墙,不久又翻出来,似乎是在找人。
凌猎赶到捌孙村,将摩托熄火藏起来,在车门上敲了敲,坐在驾驶座的队员立即开门。
沈栖又把屏蔽设备给凌猎说了一遍,凌猎点点头,“你队哥呢?”
第211章 失声雨(47)
“跟人去了。”
凌猎摆弄了下枪,也下了车。
皮夹克四人在一个转角汇合,似乎很焦急。村里此时亮着灯的只有西边的小诊所,他们不知商量了什么,向小诊所走去。
小诊所的大门拉着菱形的折叠铁门,皮夹克在外面望了望,里面的人似乎看到他了,走到门口来看是怎么回事。
“我找兵哥!我们的‘药’没有了!我知道他就在里面!”皮夹克喊道。
季沉蛟藏在树干后,听得有些心惊。
小诊所二楼的灯亮起来,有人影出现在窗玻璃后,季沉蛟看到了,但他不确定对方有没看到自己。
四人挤在小诊所门口不走,有人用力捶门,这动静在安静的村里非常醒目。
站在小诊所里面的是两个护士打扮的人,她们正在着急地说着什么。但皮夹克四人显然不把女人当回事,非要闯进去。
护士之一被叫走,似乎是得到什么指令,回来时直接把铁门打开了。四人得意洋洋地走进去,皮夹克说:“我说了我有办法,你们还不信!”
季沉蛟再次看向二楼,那盏突然打开的灯已经灭了。他转回视线,瞳孔猝然紧缩。凌猎捂住他的嘴,“是我。”
心跳逐渐平复,季沉蛟点点头,和凌猎撤向巷子里的死角,然后各自躲入不同的方位,紧紧盯着小诊所。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人离开,也没有听到动静。但照理说,皮夹克是进去讨要“药”,“药”到手之后,他们应该离开,没理由在里面过夜。
“浮光”的人藏在这栋小诊所里,皮夹克讨“药”不成,被控制住了?
三点多钟,村中万籁俱静,凌猎看见在铁门附近值班的护士已经趴在桌上睡去。他来到季沉蛟躲藏的地点,发现季沉蛟正在看手机,神情十分凝重。
“怎么了?”
季沉蛟说:“文争朝又收到了邮件。”
说着,季沉蛟将屏幕转过来,凌猎眯起眼,看清了屏幕上奄奄一息的男人。
文争朝无法相信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是宁协琛,他的头发快要掉光了,瘦骨嶙峋,露在外面的皮肤松松垮垮地裹在骨头上,头偏向一边,虽然在催促下被迫看向镜头,但眼中没有焦距,更无神采。
“不……不是……”文争朝低喃道:“老宁,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谁他妈把你弄成这样了!”
他浑身都在发抖,第一次在年轻的同僚们面前失态。他还记得那个和他一起进入警队的宁协琛,他们总是在较劲,连谁的肌肉多长了一层都要比个高下。
他是最了解宁协琛的,他们拉起袖子,用力地绷起肌肉,宁协琛不该是现在的样子,宁协琛那些比他还显眼的肌肉到哪里去了!
季沉蛟也在轻轻发抖,眼底已经浮起一片赤色。他握着手机的手过分用力,凌猎看到的画面正在细微地晃动。凌猎忽然抓住季沉蛟的手腕,低声道:“放松,放松,给我。”
季沉蛟像是被定住一般,没有听他的。他掰着季沉蛟的手指,季沉蛟却也没有反抗。几秒后,手机到了他的手上。
那是一段两分多钟的视频,宁协琛在一间房子里,周围是白绿两色的墙壁,很像过去的医院,入镜的还有一小角推床、一个输液挂杆、两个穿着打扮和当地人无异的人。但他们的气质和真的当地人不同——凌猎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是“浮光”的人。
有个声音在镜头之外,很轻松,带着笑意,“宁队,看看镜头吧,你的徒弟、队友在镜头那边看着你呢。”
是柏岭雪的声音!
柏岭雪还是没有露面,“这位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宁协琛宁队,看到了吧,他活得好好的。当初他发现了我的秘密,我却没有杀他,在他重伤之后还把他带在身边,也算仁至义尽了是不是?”
宁协琛喉咙发出沉闷的声响,柏岭雪停下,让手下去扶住宁协琛的脸。宁协琛疲惫地望着镜头,虽然确实活着,但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似乎是靠着药物吊着。他像要说些什么,但说不出来,鸡爪般的双手大幅度地颤抖,看着让人揪心。
对,揪心。
凌猎不由得看向季沉蛟,季沉蛟正抓着头发,呼吸粗重。
凌猎叹了口气,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在季沉蛟后背轻轻拍着。这样的画面,他一个与宁协琛没有共事过的人都觉得难受,更别说季沉蛟。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柏岭雪说:“我知道你们追到千兵县来了,放心吧,我这次并不想搞出什么大事来,毕竟我的目的不是伤害你们警方的任何人。”
“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照顾宁队这么久,也很累了,对我来说,他虽然是个不错的朋友,但到底也是累赘。所以我呢,打算在这个离边境很近的地方,把他还给你们。”
季沉蛟猛然抬起头。
柏岭雪的笑声传来,“但是别急,现在各项准备工作还没有做好。等我准备好了,我会再联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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