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她警惕地问。
凌猎说:“警察。”
曾姝转身就走,凌猎快步跟在后面,“你反应这么大,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来找你。”
曾姝:“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来烦我了行吗?”
“人不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哪怕只是心灵上的代价?”凌猎声音凉凉地说。
曾姝猛然停步,难以置信地看向凌猎,“你知道什么?”
凌猎耸耸肩,“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来问你。”
曾姝讶然地瞪着他,这个人虽然自称警察,但和上次来找她的警察,还有过去她接触过的警察都不一样。她心脏跳得越来越快,理智不停说:冷静。她却办不到。
凌猎:“卢飞翔退学的事,有什么隐情?”
曾姝差点尖叫,脸色泛白。
凌猎:“你想叫喊的话我不拦着你。但你叫得出来吗?”
曾姝震惊至极。这个男人为什么看得到她的心理活动?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凌猎朝右边看了看,那里有个市政公园,“我们去那儿转转?这边太热。”
曾姝像是被凌猎拴了一条绳子,游魂似的跟过去。
公园这会儿没什么人,绿化很好,大夏天也没多热。凌猎说:“你和薛斌分手,真是因为和卢飞翔谈上了?”
曾姝低垂着头,不说话。
凌猎:“有人目击你们夜间一起散步、接吻,真的假的?”
曾姝还是不答。
凌猎等了一会儿,“你和卢飞翔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吧?谈恋爱、接吻都是假的。但你想和薛斌分手是真的,卢飞翔只是被你利用了。”
“不是!”曾姝尖叫起来,“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说!”
凌猎点点头,“我确实不知道。我这不是想听你说吗?但你不说,我只好自由发挥了。”
曾姝满眼戒备,“不是你想的那样。”
眼前的女孩像是马上就要哭了,凌猎可不想大庭广众下惹哭异姓,他对自己的名声倒是没太在意,但是这事要是传到季沉蛟耳朵里,他又要被教育一顿。想想小季那张盛怒的脸,还是算了吧,小季笑起来最好看。
本着不要把季沉蛟气丑的精神,凌猎转移话题,“不想说就不说,来,给你看个视频。”
曾姝狐疑,却不得不走近。凌猎点开视频,曾姝捂住嘴。
视频里,是卢飞翔穿着黑色背心、布裤子,围着围裙在“老沈盒饭”搬桌子收碗。大热的天,他汗流浃背,连围裙都汗湿了。他沉默不言,腰几乎没有直起来过,干完店外的活,又进入店铺搬菜盆子,客人对他呼来唤去,他不怎么搭理,但该做的事一件没少。
“这就是卢飞翔的工作。听这儿的老板说,他退学之后还没有放弃,一边打工一边复习,想自考。不过这种工作强度,他靠什么和那些坐在图书馆看资料的同学比呢?”
曾姝开始发抖,呼吸一次比一次更加急促。
凌猎又点开另一个视频,是卢飞翔在医学院附近洗车。
“前阵子餐馆停业,老板倒是消暑去了,卢飞翔却不能一天没有工作——因为没有工作,等于没有钱。”凌猎说着看了曾姝一眼,“你应该无法理解这种局促和窘迫吧?”
曾姝咬牙,“我……”
不等他回答,凌猎又说:“你说他顶着大太阳,在这儿洗一天车,回去还有什么精力复习?”
曾姝沉默。
“如果没有退学的话,他不用这么累的,课堂上有老师讲课,图书馆有数不清的资料,他的家庭情况能申请到助学金,成绩好还有奖学金,只需要打几个小时的工,就能顺利熬到毕业。等到毕业、入职,一切就能走上正轨,他贫乏的人生就这么因为他的努力而改变,他不用再受穷了。”
曾姝蹲在地上,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你别说了……”
凌猎垂眸,冷漠地看着这朵温室里的花朵,“可是他二十年的辛苦和勤奋被毁掉了。他不得不用时间来换取生存,他真的还能实现那已经远在天边的理想吗?”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凌猎不再看曾姝,视线投向远处,“贫穷更易滋生罪恶。卢飞翔长久生活在贫穷的压力下,他也许早就不是当年的医学生卢飞翔了。”
曾姝颤抖着问:“他真的,真的犯罪了吗?”
片刻,凌猎说:“我不知道。”
市局,特别行动队临时办公室。
凌猎一回来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一瞧,季沉蛟的桌子下面居然多出来一个迷你冰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居然还分冷藏和冷冻,冷冻那一层已经摆满冰淇淋、雪糕,还有一小盒自制冰块。
凌猎一时说不出话来。
季沉蛟和黄易交换了一下线索,进门发现凌猎蹲在冰箱边呆若木鸡,微挑了下眉,咳一声。这冰箱是他昨天网购的,反正他们还得在丰市待一段时间,凌猎喜欢吃冰淇淋,老去休息室占地不方便,不如自己买一个。
他自己没有冰淇淋需求,喝水也不是非要喝冰的,所以这冰箱完全就是给凌猎买的。
他以为凌猎会喜滋滋地跑过来,像几个月前赖在重案队蹭睡时给他比个大大的心,没想到凌猎听见他的咳嗽声,转过头,站起来,一脸严肃。
季沉蛟:“?”
凌猎海豹鼓掌,阴阳怪气,“季队长了不起,太会生活了!”
季沉蛟:“。”
“案子都没破呢,冰箱就买好了。简直是现代版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
季沉蛟气得肺痛,“你好好看看里面放的是什么!”
凌猎:“我看了啊。”
“是什么!”
“冰淇淋,雪糕,冰块。”
“它!们!是!我!吃!的!吗!”
凌猎眨眨眼,看看季沉蛟,又跑回冰箱,拿出一只小奶牛,“好像是我吃的?”
季沉蛟服气了,“那你还阴阳我?”
凌猎笑逐颜开,“哎呀,原来是给我买的!季队长大气,季队长万寿无疆!”
季沉蛟拍开他的脸,回到座位上,暂时不想和他说话。
凌猎坐在靠椅上滑过来,“消消气消消气,我们的好小季。”说着,还很不客气地在季沉蛟背上拍了拍。
“起开。”季沉蛟现在烦他,“少对人民警察动手动脚,告你袭警。”
凌猎拍拍胸口,“那你来袭,我不告你。”
“……”
凌猎见好就收,赶紧借花献佛,给季沉蛟也剥了一支小奶牛。
案件调查似乎陷入了停滞,傅顺安不承认与陈香里有任何超越友情的关系,陈香里拒不配合调查,沈维不承认和傅顺安有交情,卢飞翔和沈维不承认见到牟典培的百草枯,曾姝也不承认卢飞翔退学有隐情。
但凌猎和季沉蛟都不怎么着急,因为查到这个地步,很多时候打的就是心理战,有的人的心理防线已经一溃千里,而一旦打开一个缺口,其他堤防也会被连带击溃。
凌猎将自己和季沉蛟的雪糕棍子扔掉,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曾姝有良知,她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女孩儿。我猜,当年的事,她也没想到会发展到那种地步。”
季沉蛟说:“如果你猜得没错,那她明后天应该会主动上这儿来。”
曾姝回家后,将自己关在屋里,母亲很是担忧,几次敲门。夜里,她终于走出来,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母亲赶紧让保姆做了一桌子菜,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
曾姝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曾经拮据过,但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了,自从她有了攀比的意识,父母给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她读的是重点高中里的国际部,穿的是名牌新款,十八岁拿到驾照,父亲就送了她百万名车。她交了同是富裕家庭出身的男朋友,说好在国内读完本科,就去国外享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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