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观察我,来将我作为特别的对象,典型的例子去剖析研究的吗?
无论是这场游戏也好,还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也罢…
他真的没有一点点…
卡维强撑着朦胧的醉眼,星星落入到他的眼中。他觉得自己要哭了,虽然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忍住。
他快乐而孤独地生活着,他与所有人都是朋友,与动物都能一起交谈。他让众人瞩目,永远站在聚光灯中央,他一直很快乐,从来都很快乐,直到艾尔海森出现。
他没那么快乐了,但是他也没那么孤独了。
谁能替代他?卡维想,很多人,太多人了,他随便一数就有几十上百个。他可以与他们都做快乐的事,都去亲吻与拥抱,他仍然会很快乐,毕竟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谁离开了谁就没法活下去的童话。
但是他也会很孤独。
他总是一个人,喧闹是一件华服,他把它披在身上。当他褪下这身衣服的时候,他却仍然赤裸,仍然孤身一人。
他不应该觉得孤独的,因为他有那么多朋友。
然而他仍然觉得孤独,因为他们只是朋友。
卡维迷糊着,他感觉得到艾尔海森的脸颊就在旁边,有一撮不听话的头发总是扫过他的手背。仿佛有什么吸引力一般,他去用手指卷起那撮头发,去贴近这个热源。
他只是觉得这个夜晚有点冷而已。
然而艾尔海森还在向前走着。他像是定好了轨迹的星球,永远在宇宙中自行运转,无需他人担忧与陪伴。
但是在卡维缩回手去之前,他用抓着他的手臂固定住他的那只手,轻轻拢住了卡维退缩的手指。
他停下了脚步,月亮噤声,星星也停止了运转。他像是做了千百次那样,熟稔地,带着那只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温热的,柔软的,艾尔海森确实是个人类,他这样贴着自己,微微侧着头迁就卡维的这一点私心。卡维猜他闭上了眼,因为自己也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
夜空发出轻叹,卡维在迷迷糊糊中被动地感受着这次触碰的发生。
这几秒钟好像很快,快到接触到的皮肤都被摩擦得发烫,又太过于漫长,慢得他能感受到艾尔海森的呼吸,轻轻地吹在他的手背上。
风声,虫鸣,他们相触碰的地方开出一朵又一朵无形的花。艾尔海森的脸颊贴着他的手背,不近也不远,不是一次无上恩典,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奇迹,就这样意外地挑选了这个时刻,在月色下无声地抽枝发芽。
很快,艾尔海森放开了他的手,他们重新走上那条回家的路。
酒精产生了一些奇妙的效果,卡维把手臂搂得更紧了一些,他现在没那么冷了。
人有很多器官去感受快感。
除了性器官的触碰之外,在皮肤上的摩挲亦能让人心醉神迷。抚摸,拥抱,唇齿相接,一切的快乐源自于大脑中化学物质的分泌。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大脑也是感受快乐的器官之一。
然而让大脑产生这类反应的远远不止是这些指向性明确的动作。有的时候,做爱和亲吻等同,牵手也能在其中占据三分天地,这也并不奇怪。
卡维以前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他现在懂了。
靠近他的时候心如擂鼓,其中或许有那么几拍并不是因为赤裸和羞耻。被触碰时皮肤升温,那些绯红也许并非全然由身下反应操控。
比如说现在,就是现在。
艾尔海森把他放在宽沙发上,他回到了家里,如船儿停泊在港湾。
但他的身体里仍然掀起一阵狂风暴雨,波浪滔天而起,带着充沛的湿气,浸染他的每一次呼吸。
“你脸很红。”
艾尔海森半跪着,用手背贴了贴卡维的面颊。很遗憾,他的脸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显示出比卡维年轻的那些岁月。当他垂下睫毛的时候,卡维恍惚看到了教令院的那个少年。
在艾尔海森抽身离开前,他握住了那只手。
“我想做。”
卡维认真地说,红宝石般的眼睛被柔软的情欲化作春日的潭中的微波,他极少这样认真的说话,而每次他这样说话的时候,艾尔海森都会去倾听。
“你没有准备好。”
艾尔海森说。
“我准备好了。”
卡维扯着他的衣服,艾尔海森坐在了茶几上。猛禽飞得很快,他不要艾尔海森就这样离开。
“你才是没有准备好的那个,艾尔海森,你的骄傲自满不能让你承认这一切…你没有准备好,所以你才一次次的拒绝我。”
“不,”艾尔海森说,“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卡维,爱与欲望不仅仅是放纵的根源,更是人与动物的最大差距。我们感受爱,拥抱欲望,同时承担他们所带来的责任与后果。”
“我可以与你将这当作一场游戏,但过于感性带来的不仅仅是快乐,更有可能是纠缠不清的恶果,”他说,“我希望你准备好,也希望你想明白。”
他顿了一顿。
“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卡维闭上了眼睛,片刻又微微睁开一线。
“如果我没有想明白的话,”他说,“你不会愿意再和我做这种事情了吗?”
“不。”
艾尔海森说。
他的手自抚摸变为按压,卡维顺从地张开嘴,让他将拇指像第一次那样,压在他的下唇之上。
“我会等你,直到你想明白为止,”他说,“我早有预料,我们的所有东西都不一样,其他可以求同存异,但这方面我们必须达成共识。”
“我可以等很久,”艾尔海森说,“但我希望,这位以聪颖过人著称的妙论派大建筑师不要让我白白把时间花在等待上。”
卡维有一种被抓到了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又在被操控,被调动欲望,随后又被吊弄情感。但他并不觉得奇怪,或许冥冥之中他早就感受到了这一切,但他们的关系向来与之前一样,或许他只是在等待这个量变直到质变的时机罢了。
“或者我也会去找别人,”他嘴硬道,“世界上也不只有你一个聪明人,艾尔海森,别把自己看得太了不起了。”
“哈。”
艾尔海森甚至懒得去反驳他的说法。他哈了一声,又让人讨厌地弯起了嘴角。
“不是我现在没力气…我肯定要和你打一架。”
卡维嘟囔道。
“睡一觉再输给我也不迟。”
艾尔海森对醉酒的学长态度软化许多,卡维也发现了其中的关窍。“你给我等着…”他在被艾尔海森抱起来送回房间的时候仍然念念有词,“我很快…我一定会把你弄到手。”
艾尔海森没有说话,卡维被放下在床上的时候只感觉到一个吻印在手背上,不知道是不是酒后错觉。
第8章
自从卡维喝醉那天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星期。
预想到的酒后失忆没有发生,反而那晚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卡维在床上哀嚎打滚,恳请神让他忘记因为艾尔海森碰了他的手就让他出现怀春般的悸动的那部分。然而他并没有成功,还踹到了床板上,把自己的大脚趾踢疼了。
艾尔海森到底是什么款的机械生命?难道他的程序里就刻印着那套充满了借口的废话吗?他越是这样说,就越显得自己得过且过,不加考虑…他果然是想害我!
卡维满腹怨气,看着艾尔海森也越发的讨厌。虽然他知道了艾尔海森大概想要些什么,但是他竟然能猜到艾尔海森想要些什么。
不出于本意的了解让卡维惊觉他们之间潜移默化地到底发生过多少事情,想到塑造了他的倾向的那个人竟然是艾尔海森,他的好胜心就在微妙地大喊大叫,闹得翻天覆地。
虽然艾尔海森很讨人厌,但是…他真的很讨人厌,没有但是。
卡维出于尴尬躲了艾尔海森几天,他暗中观察,艾尔海森的日常行为并没有任何变化。
他像个强迫症患者一样,每天要完成的日程一样不少。他看书,午睡,做他喜欢吃的炖菜,甚至在面对卡维时,他的日常行为都从未有半点游走出正常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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