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沙——
赵舒行刚要就寝,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是有人在鬼鬼祟祟的逡巡。
他警戒的打起帐帘子,道:“何人在那里,出来!”
几个黑影从营帐背后转出来,看到赵舒行,眼睛亮堂起来,咕咚跪在地上,磕头道:“侯爷!侯爷!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赵舒行并不认识他们,奇怪的道:“你们是何人?”
那几个人哭着到:“侯爷,您不认识小民了?之前在赵河,你帮助过小民,若不是侯爷,小民家已然惨死了!”
“是啊侯爷!您也曾经帮助过小民!”
“小民也是,当年承受侯爷的大恩大德,永世不敢忘!”
赵舒行道:“你们……可是行辕中人?为何之前孤没见过你们?”
那些人道:“小民们自然不是行辕中人,而是费尽心思混入行辕,只求见侯爷一面,有些话,真真儿是不吐不快!”
赵舒行蹙眉,那些人已然激动的道:“侯爷!您才是赵氏的正统啊!赵主身亡,本该是你继承天子之位才对!侯爷仁义远播,若是侯爷成为赵主,小民们都会拥戴侯爷的!如今咱们的土地,都被那些北人霸占,侯爷!求您了!请侯爷自立,小民们愿意誓死追随!”
赵舒行心中咯噔一声,自立?
这些人混入军营,竟然是劝自己造反的?
赵舒行眼眸一动,似乎发现了重点,道:“你们说自己不是行辕中人,那是如何进入行辕的?是谁放你们进来的?!”
那些人还未来得及开口,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
紧跟着四周篝火瞬间明亮,火把的光芒与篝火的光芒连成一片,士兵们大喊着“有刺客!”,快速包围上前,将赵舒行与那几个人全部包围在中间。
“赵舒行!”梁翕之第一个走出来,道:“本侯接到将士举报,说你鬼鬼祟祟与人私会!竟果真如此!”
那几个人全都懵了,他们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子民,完全不会武艺,瞬间被曲陵军扣押起来,押解在地上,惊慌的大喊着:“不要伤害侯爷!有甚么事情,冲着我们来!不要伤害侯爷!”
刘非与梁错很快便被惊动了,出来查看情况。
梁错蹙眉道:“发生了何事?”
梁翕之禀报道:“回陛下的话,半夜三更的,这几个南人鬼鬼祟祟混入军营,臣便觉得不对劲儿,一路跟踪之下,发现他们伙同北宁侯,净说一些大逆不道之言辞,被臣当场抓获!”
梁错眯眼道:“北宁侯,可有此事?”
赵舒行抿了抿嘴唇,他还未开口,突然有人冲出来,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道:“陛下!陛下开恩!侯爷也只是一念之差……”
那突然下跪之人,正是赵歉堂。
赵歉堂满脸悔恨,沙哑的道:“事到如今,草民也不能帮侯爷隐瞒了。”
“隐瞒?”梁错冷声道:“看来还有旁的事情?”
赵歉堂颤巍巍的从袖袍中拿出一物,道:“陛下明鉴,草民与北宁侯乃是同乡,因此为北宁侯所蛊惑,替他遮掩,但草民没想到,北宁侯竟然真想造反,谋图不轨,草民知错……草民这里,藏有北宁侯谋反的证据!”
他说着,将那物呈上来。
梁错接过,展开来看,竟是一张文书,盖着行印,要求调动赵河以南兵力,配合南巡盛典的文书!
南巡盛典自然有许多需要配合的地方,因此行印可以调动兵力、米粮等等,有的时候地方官员还要听令,行印的作用可以说巨大无比。
这张文书上盖着行印,只要拿给地方官员一看,官员们绝对不能违逆,但梁错根本不记得,自己何时要求调动过地方的兵力。
梁错冷笑一声,道:“北宁侯,这是怎么回事?”
赵舒行拱手道:“陛下,臣并未用印,不知此事。”
“不知?”梁错冷声道:“行印由你掌管,先是丢失,后又出现盖有行印的文书,你不知?”
赵歉堂道:“侯爷,事到如今,连逆民都找到军营之中,不如请陛下宽宥,不要再狡辩了!”
梁错将盖着行印的文书往地上一扔,道:“将北宁侯与这一干逆民,全都押解起来,关入牢营纠察!”
“是!”
赵舒行没有反抗,很快被士兵押解起来,戴上枷锁。
“侯爷!侯爷!”那些闯入军营的南赵子民一看这场面,全都慌了神儿,大喊着:“侯爷!不管侯爷的事,是我们私自闯进来的!”
“是啊,不干侯爷的事情!”
梁错冷笑:“不关北宁侯的事?那朕问你们,除了北宁侯,是谁将你们放入军营的?”
那些人面面相觑,道:“我们……我们也不知是甚么人,那人戴着斗篷,我们也没看到他的脸面,他只是说……能让我们见到北宁侯。”
“好啊,”梁错道:“下次,编个可信的说辞,便算你们说是阿猫阿狗放你们进来的,也比一个没看到脸面之人可信!”
“侯爷!”
“放开侯爷!是我们对不起侯爷!”
“侯爷……”
赵舒行与几个南赵子民全都被带走,赵歉堂跪在地上,叩头道:“陛下,草民心知北宁侯居心叵测,却……却因着同乡之谊,险些酿成大罪,还请陛下重重责罚!”
梁错揉了揉额角,道:“罢了,幸而还未酿成大祸,你上次救刘卿有功,也算是功过相抵,朕不追究你的罪责。”
“是,谢陛下!”赵歉堂连忙恭敬的磕了两个头。
又道:“陛下,北宁侯如今被关押,南巡盛典少了一个向导,草民虽不才,但早年也生活在南地,愿为陛下与太宰导路。”
赵舒行是最熟悉南赵之人,此次认命赵舒行掌管行印,也是因着这一点。
如今赵舒行下狱,赵河湍急,水势复杂,的确需要另外找一个向导,而赵歉堂刚好就是最合适的那个。
梁错道:“便如你所说罢。”
“谢陛下!”赵歉堂很是欢心,道:“草民定然竭尽全力,为陛下……导路。”
赵舒行被下狱,南巡盛典却不能因此被打断,按照原定计划,梁错一行人要在赵河的沿岸,走访几个村落,让梁错这个天子,亲自慰问村民,如此一来,便能显得天子亲民又宽宥。
因着赵舒行有谋反自立的嫌疑,之前他选定的村落被划除,由赵歉堂临时重新遴选,最后选出了一个距离曲陵大营并不远的村落。
选定村落,整备之后,扈行的队伍便出发了。
村落是个偏僻的小村子,整体十足逼仄,往来的人烟很少。
村落中有一座规模不大的木桥,听说还是当年赵歉堂为村子所建的。赵歉堂有司空的才华,这样的小桥根本不在话下。
村子被河水隔开,以前想要过河,便需要在河水的两头大树上,系上绳子,村民拽着绳子趟水过河,但若是下雨涨水,绳子被淹没,便很难过河。
为此也有不少村民被冲走,每年都有。
后来赵歉堂经过此地,了解了村民们的疾苦,便画了一张图样,亲自带着村民们砍树建桥,终于搭建出了这座木桥。
赵歉堂在前面导路,引导着众人往村子里走,道:“陛下请看,前面便是那座木桥了。”
木桥横跨在水面上,建立的很是精巧,考虑到赵河会涨水的问题。眼下这座木桥上,盖着红布,喜气洋洋的模样。
梁错道:“这桥上,为何盖着红布?”
赵歉堂一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赵主还在位的时候,苛政杂税繁多,村民们苦不堪言,南赵收归之后,百姓们都感激陛下的仁义,听说陛下前来村子,特意准备了这些,为桥头盖上红布,请陛下第一个通行,揭开红布,这是村子里寓意顺祥的好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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