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战脱掉靴子上了床,抱住了林西的身子。
林西靠在他肩上,抬头看着他,玩笑道:“好在你没哭,不然我这乾坤宫,得被你们的眼泪淹了。”
“皇上,方才我召见了内阁和六部的人,向他们交代了太子登基的事。”焦战回望着林西,将方才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就好似以往他上朝听政一样。
“嗯,此事本该我来做,可这些事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太耽误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和你多待一会儿。”
说着说着,林西便说不下去了,眼中有眼泪闪烁,他不怕死,死了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可他舍不下焦战,几十年的相互扶持,几十年如一日,从未吵过架,从未红过脸。他清楚并不是他们没有矛盾,只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直在包容他,没有谁能再像他一样爱他。
焦战伸手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道:“不怕,我会陪着皇上。”
看着过分平静的焦战,林西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道:“焦战,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打算给我殉葬?”
“我们曾有过誓约,要相依相守一辈子,你死了,我怎能独活?”
林西心中感动,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道:“你别傻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就算死了,也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可你死了,就真的死了。”
“皇上以为没有你的世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焦战,这个世界没有谁离开谁会死……”
“我会。”焦战打断林西的话,终于压抑不住心里悲伤的情绪,哽咽地说道:“你是我命!你死了,我的命就没了。”
“焦战……”林西的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抱住焦战的身子,道:“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这么傻……”
焦战回抱着林西,伸手擦擦眼泪,轻声安抚道:“别担心,也别自责,能和你走过这几十年,我已经知足了,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与其活在痛苦中,煎熬地过每一日,我宁愿随你一起死。”
“你才六十岁,你的身体那么好……”
“不好了。”焦战轻抚着林西的脊背,道:“我也没有多少时日了,与其苟延残喘,我想随了自己的心愿。”
林西松开焦战,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病了?可让三娘看诊了?”
焦战平静地点点头,“看了,三娘说我最多还能活三年。”
“为何我全然不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焦战替他擦去滑落的眼泪,“没多久,是我让三娘瞒着皇上的。”
林西直直地看着他,“可是因为操劳国事?”
焦战摇摇头,“不是,是旧伤,伤了根本,影响了寿数。”
林西突然想起三十年前的广宁一行,他那时便是重伤未愈。
伸手抚上焦战的脸,林西哭着说道:“你怎么这么傻,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皇上别怕,我在呢。”焦战不厌其烦地帮他擦着眼泪,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深情。
林西沉默地看了他许久,随后微笑地点点头,靠在他的肩上,道:“焦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焦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的舒服些,“那时我刚回京述职,和祖父一起进宫面见皇上。”
“那时我在想,这个摄政王长得还挺好看。”
焦战温柔地笑了笑,低头看着他,“没有皇上好看。”
“当我意识到你对我心怀不轨时,我在想这个摄政王莫不是个变态,有娈童的癖好,但一想到你悲惨的下场,又忍不住心软。”
“我该感到庆幸。”
“父皇去世,我伤心欲绝,是你陪在身边,陪着我熬了过去。”
“我的荣幸。”
……
两人就如往常一样聊着天,回忆着过往的种种,有欢乐,有悲伤.有相聚.有离别……虽然过去几十年,可记忆依旧鲜明,就好似刚刚发生的一样。直到林西停下了言语,脑袋慢慢从焦战肩头滑落。
焦战轻轻拖住林西的脸,让他重新靠在肩上,在他额间落下轻吻,柔声说道:“皇上,等等我,马上就来陪你。”
西平三十五年,乐章帝林西崩,享年五十岁,葬于乾陵。
西平三十五年,一字并肩王焦战薨,享年六十岁,与乐章帝合葬乾陵。
春喜一如原书中所写,在林西床前殉葬。
不久后,林西驾崩.焦战薨逝的消息便公告天下,林国百姓悲痛欲绝,自发的在家中挂上白布,换上孝衣。给两人送葬那天,周围县区的百姓长途跋涉赶往京都,只为送他们最后一程。百姓们跟着送葬的队伍,亦步亦趋地往乾陵走去,直到来到乾陵前,朝廷出面阻止,他们才停下脚步,跪倒在地。
“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喊声不绝于耳,震彻云霄,在场军士皆泪流满面,也相继跪倒在地,扬声喊道:“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
“西西,西西……”
听到呼喊声,林西微微皱眉,猛地睁开双眼,看着头顶的节能灯,他有一瞬间的晃神,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这里是哪里?”
‘吱呀’,房门被打开,一名少女出现在门口,不耐烦地说:“这都几点了还不起,赶紧起床吃早饭。”
“林涵?”一个名字出现在脑海,林西随即脱口而出。
“呦,能耐了啊,不叫姐,敢连名带姓的叫我了。”林涵撸起袖子走了过来,惩罚似的在他的额头上戳了戳。
林西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说:“我怎么在这儿?”
林涵没好气地说:“这是你家,你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林西晃了晃脑袋,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它们就像曝光的底片一样,慢慢变得褪色,慢慢变得模糊,直到消失不见。他好似忘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努力去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禁有些烦躁,重新躺回床上,说:“我头疼,再睡会儿,你别烦我。”
“头疼?”林涵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确实有点烫,你等着,我去拿体温计。”
林西没有理会林涵,闭着眼睛无意识地呢喃道:“焦战……他是谁,为什么我脑子里会出现这个名字?”
房门再次被打开,林涵走了进来,将体温计递给林西,说:“快量量体温,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病倒。”
林西蓦然听到‘高考’两个字,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接过体温计塞进了腋下,“我再睡会儿,你出去把门带上。”
“不行,我等你量完体温再走。”
林西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多说什么,他清楚林涵是在关心他。
五分钟后,林西拿出体温表看了看,竟真的发烧了。
“多少度?”林涵将温度计抢了过去,皱着眉头说:“38度,还真发烧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房门关上又被打开,紧接着床一沉,一只手伸了过来,相较于林涵的手,这只手有些粗糙,却很温暖。
林西转头看过去,见是林军,连忙叫道:“爸。”
林军眉头微皱,说:“怎会发烧?可是昨晚受了凉?”
听着林军说话的口气,林西微微一怔,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说:“可能是昨晚蹬被子了。”
林军关切地问:“除了头疼,还有哪里不适?”
林西摇摇头,“没有。”
就在这时,林涵拿着药走了进来,林军随手接了过来,“去倒杯水。”
“好。”林涵又转身走了出去。
林军仔细地看着说明书,随后取出一粒药,说:“吃了药好好睡一觉,若是不退烧,便去医院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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