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下去吧,朕有事与太子商议。”
焦战转头看了一眼林西,随即说道:“皇上,这尸身……”
林扈冷漠地看了一眼,道:“拖下去找个地方埋了。”
“是。”焦战招来两名侍卫,将林玖的尸体拖了出去,躬身说道:“臣告退。”
焦战转身后,又看了一眼林西,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林西惶恐的心得到安抚,悄悄吐出一口浊气。
待焦战离开,御书房的门被关上,大殿内只剩下他们父子。
林西转身进了隔间,给林扈重新泡了一杯茶,随即端了过来,放到林扈手边,道:“父皇,您喝杯茶,定定神。”
林扈接过茶杯喝了几口,随手放到了一边,道:“去那边坐,朕有话要对你说。”
广信刚在他的茶杯里下了剧毒,现在换林西递过一杯茶,他却连问都没问,直接喝了下去,足以证明林扈对他的信任,这样的举动让林西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眼眶一阵阵发酸。
林西依偎到林扈身旁,挽住了他的手臂,红着眼眶道:“父皇,您要是心里难受,就发泄出来,别憋在心里,儿臣看着心里不安。”
林扈见他红了眼眶,心里也忍不住发酸,张嘴想要安抚,却吐出一口鲜血。
林西一怔,害怕地睁大眼睛,道:“父皇,您怎么了?您别吓我!来人,快来人!”
林扈胸口有些疼,强撑着笑了笑,道:“西儿别担心,父皇没事。”
眼泪涌出眼眶,林西的心不安到极点,道:“父皇,您都吐血了,怎么可能没事?”
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走了进来,行礼道:“属下在。”
“去东宫看看,为何三娘还没来,让她马上过来,不得有误。”
“是,殿下。”侍卫转身走了出去。
林西扶着林扈坐了下来,哭着说道:“父皇,儿臣明白您心中难过,打也好骂也好,您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千万别憋在心里。父皇,儿臣已经没了母后,您不能再抛下儿臣,儿臣当真承受不起!”
林扈慈爱地看着林西,一扫人前的冷漠,温柔地替他擦去眼泪,道:“西儿今年十七,再过一年便要行冠礼,真正地长大成人了。”
听着林扈的话,林西心里的惶恐更甚,眼泪一颗接一颗,道:“父皇,儿臣还小,经不了事,那些大臣都是千年的狐狸,儿臣根本不是对手,定会被欺负了去,所以您得看着儿臣,护着儿臣。父皇……”
林西哽咽地说不出话,他是真的怕了。
林扈不厌其烦地帮林西擦着眼泪,安抚的笑着,道:“西儿别怕,那些不听话的臣子,都已被朕关进了大牢,没人再能威胁西儿。朕已为西儿铺好了路,西儿只需安安稳稳地继承皇位,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可。”
“不,儿臣什么都不要,儿臣只要父皇!”
林西紧紧地抱住林扈的身子,就像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西儿。”林扈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道:“父皇也想陪着西儿,看着西儿行冠礼,看着西儿成婚生子,看着西儿成为一代明君。只是天命不可违,父皇大限将至,只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内,为西儿多做点事,西儿要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
“不,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呜呜,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父皇!”
林西趴在林扈怀里拼命地摇着头,终于明白为何一切来的那么突然,原来是林扈自知大限已至,所以提前动了手。之所以瞒着他,是不想他背负杀死亲兄弟的罪名,不想他手上沾染血腥,林扈用残破的身躯背负下所有罪孽,只想他干干净净地登上皇位。
这是何等伟大的父亲,他又有何德何能才能拥有这样的父亲!
听着林西的话,林扈鼻头一酸,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西儿聪慧.仁善,父皇相信你定能成为一代明君。父皇唯一担心的便是你太善良,担心你会因此吃了亏去,所以父皇让焦战和杨潇辅政,那些不怎么光彩的事,你不必管,让他们去办。”
林西越听,心里越难过,抱着林扈的手越紧。
感受着怀里颤动的身子,林扈心里难受得厉害,道:“西儿,父皇能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父皇高兴,只是我们的父子缘分太短……”
林西听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不是太子林西,不是他的儿子,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只是若他知道真相……
犹豫了良久,林西终究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林扈,道:“父皇,您……您就不怀疑我吗?”
“为何要怀疑?”林扈直视着林西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西儿就是朕的儿子,是林国未来的储君,此事毋庸置疑!”
林西同样看着他的眼睛,似乎看懂了其中的意思,他并不是没有怀疑,只是他认定了自己就是他儿子。林西的心忍不住颤动,眼泪再度漫出眼眶,哽咽地叫道:“父皇……”
林扈为他擦拭眼泪,慈爱地笑着,道:“傻西儿,马上就成年了,怎得还掉金豆子,就不怕父皇笑话?”
“不怕!父皇若是敢抛下儿臣,儿臣便日日哭,夜夜哭,哭瞎了这双眼睛。”
听着他撒娇耍赖,林扈心里满是不舍,道:“西儿是个好孩子,定不会让父皇操心。”
殿外的通秉声打断了两父子的对话,“启禀皇上,花海棠在殿外求见。”
“让她进来。”林西擦擦脸上的泪水,从林扈怀里退了出来。
殿门被推开,花海棠从门外走了进来,来到近前行礼道:“民女花海棠见过皇上,见过太子殿下。”
“平身。三娘,你快给父皇看看,父皇刚刚又吐血了。”
“是,殿下。”
花海棠应声,走到近前给林扈把脉,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林西的心也越来越沉。
见她收回了手,林西急忙问道:“三娘,父皇的身子如何?”
花海棠叹了口气,直言道:“回殿下,皇上毒气攻心,大限将至,三娘已无能为力。”
“毒气攻心?你不是说可以延长父皇两年寿命吗?这才过去一年,怎么可能毒气攻心?你是不是看错了?你再看看,再看看……”
林西急切地上前,拉住花海棠的手。
“西儿。”林扈见林西失态,朝着他招招手,道:“别这样,过来陪父皇说说话。”
“父皇……”林西两眼含泪地看着他,委屈地说道:“您说过会陪儿臣一辈子,不能说话不算数。”
林扈看向花海棠,道:“你退下吧。”
“是,皇上。”花海棠转头看看林西,忍不住一阵心疼,只是她不是神仙,做不了人力不可及的事,行礼后退出了御书房。
“父皇,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您会突然毒气攻心?”
“这些事都过去了,西儿就不必过问了。”林扈转移话题道:“朕记得西儿出生时,才这么大点,软软的.小小的……”
林扈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说着原身小时候发生的事,都是一些很小的事,却是林扈对原身最珍贵的记忆。林西认真地听着,他明白林扈是在用这种方式怀念他逝去的儿子,不需要他说些什么,他只要认真听着便好。
林扈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两眼含泪地看着林西,眼神变化不定,许久以后,他的眼神再度变得坚定,拍了拍他的手,道:“朕累了,想歇会儿,西儿先回去吧。”
“儿臣不走,儿臣想陪着父皇,儿臣保证绝不打扰父皇休息。”
林扈摇摇头,道:“朕还有事没处理完,不会就这么走了,西儿先回去,待朕处理完,再派人叫西儿过来。”
林西见林扈坚持,没有过多纠缠,不放心地说道:“那儿臣在东宫等着父皇传召。”
林扈点点头,道:“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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