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不忍,偏偏什么都做不得。
屋中安静,倒是外头热热闹闹。过了会儿,还飘来一缕肉香。
二花从门口探头,叫白、梅:“肉好了,你们快来吃吧!——呀,”她也看到了“杂毛犬”,皱皱眉毛,走到屋子里,小声问两个青年,“他的状况很糟糕吗?”
白、梅无声点头。
二花恨恨道:“可恶的拐子!对了,我还打算问你们呢。那些拐子,咱们要如何处置他们?”
白争流没有犹豫,回答:“杀了。”
二花笑了:“你们也这么想?”
白争流:“对。留着他们,只会给我们招惹麻烦。”
这和他与梅映寒前头碰到拐子的情形还不一样。那时候,两人有足够的实力制服所有人,又见到了靠谱的褚县令。两者相加,自然是留下活口,方便后续救人。
现在却不同。曾经的“大侠”,成了说不定还没二花力气大的孩子。能坚持到现在,纯粹凭借他们被坑害时记住的符。若是把哪个拐子放过了,无论是他重新召集人手、去找自己一行麻烦,还是干脆引来别的拐子,让所有人知道有块儿“肥肉”正在出逃,都够白、梅喝一壶的。
两人没把这些考量说出来。总归光是一句“杀”,就让二花满脸雀跃。
“好,”在白、梅看来,她甚至有点儿快活过了头,“你说,咱们是吃完炖肉再杀,还是现在先去杀?”
白、梅听着,眼角又开始抽抽。不过,细细想来,以二花并其他孩子在拐子们手中受得苦难,他们会这样雀跃,并不为过。
两人只好建议:“还是现在动手吧。时间拖太久,没准还要生出事端。”
再有,看完了血淋淋的场景,最多吃不下东西。吃完了再看,却很有可能吐出来。
真这样,实在太浪费吃食。
二花又点头:“有道理。行,咱们这就动手。”
白争流:“喊个人来,帮我们把前院那个拐子抬到后面。再有,旁边屋子里的拐子……”
二花:“得嘞!”
她兴高采烈地出去喊人。白、梅看着女孩儿一跳一跳的背景,再转头,来看彼此。
梅映寒:“若不是此地离天山甚远,咱们又实在没时间回去,我倒是想再多个师妹。”
白争流也道:“玉涵一定能与二花说得来。不过,她这听了杀人就兴奋的状况可不能再有了。”
梅映寒:“没了拐子,应该不至于……”
白争流也这么觉得。
屋外,二花已经扯起嗓子,开始招呼。
屋内,两人说了几句,也迈开步子,预备往外走。
临走前,自然不忘记关照床上的“杂毛犬”,“我们去去就回。”
“杂毛犬”闭着眼睛,近乎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被褥。
白争流微微一顿:“原先答应你的,要你恢复过来,亲自去踹那拐子。可现在……”
以“杂毛犬”的情况,莫说“踹”这种高难度动作了,就连再把他带去后院,白、梅都觉得风险极大。
“没事。”被子里,一道闷闷的嗓音传了出来,“你们去就是了,不要管我。”
白争流说:“你且休息。”
“杂毛犬”:“好。”
叮嘱完毕,白、梅离开屋舍。
外间,几个孩子已经“吭哧吭哧”将那名倒在床上的拐子搬起来,将人往外拖。
白、梅见状,也上前帮忙。
一群“孩子”齐心。白争流原本还担心,大伙儿都没吃东西,会不会没有力气。但当他真的动手了,却发觉拐子出乎意料地轻。
不,大约不是轻——
刀客看看自己明显比其他几个男孩儿低了半头的身高,略觉无言。
旁人已经承担了拐子大半重量,白、梅说是帮忙,其实只需要在他们身边稍微扶上一把。
他们走得颇快,另一边,找前院拐子们的孩子也不慢。
不多时,双方在笼院碰面。二花甚至有闲心,把五个拐子排成一排,再伸手去戳笼中三人,笑道:“你们看!我们把谁带来了?”
笼中三人被放了太多血,纵然不给他们致命一刀,也徘徊在在死亡边缘。从其他人回来到现在,都处于一种半昏迷状态。
直到二花的手指戳上去,三人眼皮颤动,勉强睁眼。
看到外头场景之前,他们明显怀有期待。奈何这份期待还没呈现在脸上,倒在地上的五个同伙已经落入他们眼底。
距离二花最近的猴脸男人发出一声哀鸣,二花则又笑了。她很兴致勃勃,和白、梅提议:“咱们好多人呢!原本想要一人杀一个,可这样根本不够分。”这种算法,是把“犬”们也算了进来,“不如还是两人一个?”
梅映寒:“……你们还小,莫要做这些。”
白争流:“对,还是我们来……”
二花悻悻片刻,忽地记起:“我哪里‘小’?总比你们年纪大些!”
她斜眼看白、梅,两个青年在这点上却有坚持。
以拐子们对在场孩子们做的事,孩子们想让他们死,再正常不过。
但他们不该自己动手。
再怎么仇恨,他们都是不到八岁的小孩。“目睹死亡”,和“亲手让人死亡”,绝不能相提并论。
白争流和梅映寒对这些孩子的期望,是大部分人找到家乡,回到父母身边,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少数无家可归的孩子,比如二花,则在可以接纳他们的江湖门派中长大。
如果他们当真走了这条路,从小习武,心中有正气,能辨是非、懂公理,那未来有一天,他们如今日的白、梅一样提刀握剑,惩奸除恶,自无不可。
可即使是做到这些的白、梅,第一次杀人时,都适应了一些时候,何况眼前的孩子们呢?
白争流想了想:“人是我们想办法抓的,所以归我们处理。”
二花:“……”
她眼睛瞪大,眼神里写满不可置信,脱口而出:“你怎么能……”
白争流认真:“抓得我们颇辛劳呢!你可不许与我们争。”
梅映寒也道:“正是。累得我们头晕眼花,难受得很。”
二花面皮微抽,想开口反驳。但后头,又成了无言以对。
要是这两人与她讲道理,她定然……可是,他们竟然耍无赖!
她极郁闷,但也只能道:“好吧,归你们。”
白争流微微笑了一下,“承让。”
这句之后,他和梅映寒各自取了一把刀。
一群孩子伴随几只“犬”,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他们身上。
白争流和情郎商量:“映寒,咱们从上头三个动手,如何?”
梅映寒:“正有此意。”
刀客说的“上头”,其实就是笼中。
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拉长下面五人死前的痛楚。
看着刀锋穿过昔日同伴身体,带走他们的性命,拐子们心头定会饱受折磨,不断冒出“什么时候才是我”的念头。
这又只是个起点。
等到笼中三人毙命,白、梅带着血淋淋的刀回身。
还活着的拐子们不是头一次见到死人,甚至不是头一次看到几岁大的孩子杀人。但白、梅干净利落的动作,还是让拐子们目瞪口呆,疑心自己看错。
这哪里是孩子!根本就是不知动了多少次刀的江湖老手!
如此老手,怎么会……
拐子们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便听到两个“孩子”开口。
他们先站在第一个拐子身前,却不看他,而是问其他几个拐子:“有什么关于他的事儿,你们愿意说说?”
其他拐子颤颤巍巍,不敢开口。
白争流笑了,他等的就是这个“不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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