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脸上露出些迟疑,“还能这样啊——”一顿,试了,脸上浮现出惊喜,“当真有用!”
白、梅便笑一笑,还告诉秦桑另一个小技巧:“若是担心浪费灵气,便只用将它集中在背心、腰腹一类地方。这些位置舒服了,身上便能好受很多。”
秦桑一副有所领悟的样子,点头。
在几人对话中,大理寺渐近。
白、梅之前已经来过无数次,这倒是头一回规规矩矩地走正门。一时之间,倒是有点儿不习惯了。
好在他们无论习惯与否,都不会表现在脸上。这会儿稳稳当当地跟在长冲门两个前辈身后,一同踏入门槛。
董大人颇为体贴,说牢房阴暗污秽,一般人去了可能无法适应。于是提前把张老二带了出来,直接在堂上问话。
沐、秦,加上白争流与梅映寒最先不曾显露存在感,只是默默入座,听董大人呵张老二:“孟家出事,又与你无关,你为何要跑?”
张老二闻言苦笑。
客观来说,他倒是长了一张还算英俊的面孔。毕竟是整日陪孟文光吃喝玩乐的,要是模样不好,孟三郎也不会带他出去。
如今孟家出事,张老二又被抓。乍听起来,是姓张的将要与孟文光在牢中相会。可事实上,细看张老二身上衣服就知道,他在堂下虽然显得狼狈了点儿,可在外的这些日子,此人过得着实不错,否则哪有资本去穿绫罗?
再有,来的路上,听董阶派去的人私下透露,他们找到张老二的时候,此人正一左一右搂着两个花娘,醉生梦死。
并不是一个有罪心虚的样子。这会儿被董阶问起,也是虽然害怕,却还能回答:“我不过孟家一帮闲。如今就孟家不再,我留在京中又有何用?”
董阶冷冷看他。
张老二从前能以白身混迹在一群达官显贵之子中,别的不说,胆子是真的大。最初那阵儿惊慌过去之后,他的思绪一点点冷静下来,还能问董阶:“大人缘何抓我,不妨给个明话吧!我从前是撺掇过孟三喝酒,也给他寻摸过瘦马,可这些总不算罪过!”
董阶道:“只是这样?”
张老二斩钉截铁:“自然!”
董阶冷笑:“御香坊惨案,你又是如何说?”
张老二一愣。
白争流默默观察他。见到张老二此刻的样子,他眉尖轻轻一跳,心中涌出一个念头。
——他好像真的不太知道御香坊的事?如今的惊讶,并不像伪装。
虽然这么想了,但表面上,白争流什么都没说。
他继续听董阶问:“孟文光先杀丛霄、裴降、祁高三人,再杀周云韶。之后又在御香坊放了一把火,烧死将近百人——我如今这么说起,张老二,你心中无愧?!”
张老二的表情一点点变白。
白争流继续观察,想:“哦,现在应该是被吓的。”
不过,张老二显露出的惊吓并不是因为心虚,而是纯粹慌乱。
“大人!董大人!”他膝行着想要靠近董阶,可惜没走两步,就被身侧人按住肩膀。张老二动弹不得,唯有一张嘴仍能发出响声。此刻嗓子都要喊破,“您可得明察啊!孟三去罗城那会儿,我根本没随他南下!他那是跟他老子一同出京‘办差’,如何还能再带上我们这些逗趣儿的?御香坊之事,我知道的不比你们早!
“不,分明是比你们还晚的!城里风风雨雨闹出来,我才知道孟三做了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这等畜生,自然应该人人唾弃。我……我从前时常与他在一处,不也顺道被旁人‘唾弃’了吗?”
说到后面,张老二嗓音颓然许多。
这事儿讲起来丢人,被抓回京城前,那些花娘们问起相关话时,张老二要么是打哈哈过去,要么干脆板起面孔,拿“朝廷机密”几个字唬人。
每当这时候,花娘们就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次数一多,也没人会找着张老二这样问。
现下却不同了。面对“董青天”,张老二是半点儿都不敢隐瞒。话音开了个头,后面的事儿就被他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出来。
讲孟文光父子被抓,自己立马被平日聚在一起的那群纨绔踢开。讲自己被踢开都算好的,就怕他们碰不着牢狱当中的孟文光父子,只好找他张老二来“替天行道”。
说到最后,张老二忍不住叹气。叹完了,又打起精神,朝董阶喊:“大人,我这会儿说的可都是再真切不过的实话!您若是还有不信,尽可以找人去问啊。”说着,噼里啪啦点了几个纨绔的名字。
董阶看一眼旁边执笔记录的属官。对方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把纨绔们写下来。
董阶便挪回目光,又试探着朝张老二问了几个小问题。
张老二有的答出来了,有的没有。而无论他答出与否,这番表现都证明一件事:此人是当真对罗城之事、之人一无所知。
到这一步,董阶也慢慢相信张老二说的实话。可这依然无法解释孟文光那边的情况,除非——
“莫非,”同一时间,白争流侧过头,去与梅映寒讲话,“他也不知道孟文光要拿那个匣子去干什么?”
离得近,情郎的呼吸能正好落到自己耳上。酥酥麻麻,温温热热。
梅映寒眼神晃了晃,开口的时候,倒是能用平稳语气,也侧头道:“孟文光做了那等恶事,回京之后心虚惊梦。他一个帮闲,只知表面的事儿,却还是找了匣子来讨好……说得通。”
“问题是,”白争流说,“匣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才是他们今日话题的重点。
梅映寒同样知道这点。他眸光收敛,看一眼董阶。恰好这时候,董阶也在朝属官吩咐些什么。
梅映寒道:“咱们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不多时,属官拿了一个匣子过来。
这是沐鹰、秦风前几天提供来的。考虑旁人不曾修灵,无法抵御阴气侵害,所以他们交到大理寺的,其实是一个没有启用过的空匣。
只是上面花纹特殊,又是张老二亲自交到孟文光手上的东西。就算它这会儿颜色、重量都不太对,张老二的面色还是一变,惊道:“这!”
白、梅看他。
张老二又叫:“这——”
短短时间,他的表情产生了非常复杂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面略显茫然,紧接着又变得迟疑许多。
董阶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平静问:“看来你还认得他。”
张老二咽了口唾沫。
董阶微笑:“也好,不用本官给你上刑了。”
话音落下,张老二身侧不远处传来一阵“哗啦啦”响动。
男人瞳仁缩小,悄悄侧头去看。就见到各样刑具早已准备妥当,就在一旁等候自己。
只要他说一句“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东西就要往他身上招呼了。
张老二面皮抽搐一下,不必董阶再问,他已经开口。语速之快,活像有人提着刀在后面追他。
“大人,您要是早把这拿出来,我早就知道您要问什么了!
“嘶,也是!我只知道去年从罗城回来之后,姓孟的一直心神不宁,脾气也越来越差。怎么就没想到,他会这样是因为在罗城杀人了呢?怪我蠢笨,蠢笨!
“这玩意儿的确是我给他的,但当时人人都知道孟三魇到了,人人都送他开过光的佛像、高僧亲手做的平安福啊!说白了,还是为了讨好他爹呗。我看在眼里,也猜到孟三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就怕鬼敲门。可具体是什么事儿,我是真不感兴趣。咱们不过是给人当帮闲,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又不是图死得快。
“我就琢磨着,有什么办法能标新立异些,把自个儿从一群给孟文光送东西的人里显出来。正好,一个经常与我喝酒的人告诉我,皇帝那段时间也一直做噩梦,钦天监两位大人给他制了一样能镇压梦中恶鬼的东西。我要是想要,他可以悄悄帮我偷一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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