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莺儿道:“阿恒哥哥说以后他不在的时候就把将军留下,就没人敢上门欺负咱们了。”
“阿恒哥哥还说了,以后将军的伙食他来负责。”二狗子补充道。
我琢磨了会儿,这不就是变相地赖上我了,不由气笑了,“谁要帮他养狗。”
“帮我养狗怎么了?”
我寻声看过去,只见阿恒就站在门外,一簇盈白映骄阳,手里拿着一大枝开的正盛的槐花。
登时满院槐花香。
“我没找着卖槐花饼的,刚好来的路上有正开着的槐花,你会做吗?”
“你怎么……”我愣了愣,惊亦有之,喜亦有之,“你不是回家了吗?”
“回家了不能再回来啊?”阿恒几步跨进院来,一捧槐花送到我怀里,“我怕你这小肚鸡肠的什么时候又反悔起来,不得趁着你还没回过神来赶紧回来。”
“谁小肚鸡肠了,”我笑骂道,“是你拿你那狭隘的小人之心,度我这广阔的君子之腹。”
“好好好,我是小人,而且是得志的小人,行了吧。”阿恒笑了笑,又回到院外,不知道跟谁嘱咐:“东西放这儿就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有什么事就来这儿找我。”
外面的人不知道又嘟嘟囔囔了些什么,被阿恒挥挥手打发走了。
紧接着阿恒探头回来,“大狗子二狗子,过来搬东西。”
大狗子一把扔下手里的死兔子,跟着二狗子跑了出去。不消一会儿,从外头抱回来好几床棉被。
我瞅着直乐,“阿恒大侠不是不怕冷吗?”
“家里棉被不是少嘛,刚好我那儿有多余的,就抱过来几床,”阿恒揉了揉鼻子,“冷不冷是一回事儿,有没有是另一回事儿,就你那几床被子,我都不知道你们冬天是怎么过来的。”
“是是是,”我笑着点头,“没有你我们就得冻死饿死。”
大狗子二狗子又杂七杂八搬了一堆东西进来,我也没细看,跟在阿恒在树荫底下有一嘴没一嘴地说了会儿,一偏头正看见院门外一步三回头的人,问道:“刚刚来的是谁?”
“一个下人。”阿恒敷衍道。
我瞅着背影有点儿眼熟,“当初跟着你去柳铺集的那个下人?”
“嗯。”阿恒面上流露出几分不耐烦,“我爹派过来盯着我的,我去哪儿都要跟着,今天非要跟过来看看我到底是在哪儿过的夜,估计是打算跟我爹告我的状吧。”
也就是说景行止会知道阿恒在我这儿。
我心里紧了紧,又急忙劝慰自己不要多想,就算景行止知道了也不一定就会过来,过来了也不一定能认出我来。
毕竟,名义上的柳存书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到底会不会做啊?”阿恒从我怀里拽了两朵槐花放嘴里嚼着,“别说,还真挺香的,还甜呢。”
我伸了个懒腰,“得,让你见识见识本大厨的手艺。”
冲一直忙进忙出却什么都没干的小莺儿招招手,“去山上老头那儿要两斤蜂蜜去。”
小莺儿回过头来看了看我手里的槐花,应一声“好唻”,撒开腿儿跑了。
“就她自己去啊?远不远啊?”阿恒跟着看了眼,“要不我陪她去?”
“不用,”我摆摆手,老头一直就不待见阿恒,让他看见了还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随口道:“老头喜欢她,别人去了不给。”
大狗子跟二狗子搬完东西回来,我一一给他们分派了活儿,大狗子去烧水,二狗子把那一枝子槐花都薅下来,洗干净。
“开了花的都不要,留着带花苞就行。”
分派完了几个小崽子,回头一看,身后还站着个大活人呢。
“我呢?我干嘛?”阿恒含笑看着我。
我想了想,顺手捡起地上的死兔子扔给他,“把你家将军的善后事宜做了吧。”
“那你呢?”阿恒跟在我身后问。
“我?”我兀自进屋关了房门,“我睡午觉。”
作者有话说:
“阿恒你带被子了我还怎么安排你跟玉哥儿同床共枕?”作者拍着大腿恨铁不成钢地道。
第19章 操劳为口忙
刚关上房门就听见阿恒在外头嚷嚷,“怎么又睡啊?你是猪吗?”
“是。”我索性应了,“等我养好了膘才好供阿恒大侠驱策。”
阿恒又笑骂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
阿恒拿来的那些棉被还都堆在床上,蓬松厚实,料子是上好的东阳花萝,花纹繁复,一看就不是俗品。
我把那些被子往旁边堆了堆,从底下拽出了我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小破被来。
其实也不是真困,毕竟刚醒了没一会儿,但就是身上懒得厉害,不愿意动弹。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伤了、病了、觉得过不下去了就埋头睡,至少梦里是没病没灾的,好像一觉就可以隔开现实与虚幻、现实与现实,一觉睡醒了也就都过去了。
我闭着眼睛听着外头窸窸窣窣的动静,二狗子洗菜的水声,大狗子在后院的劈柴声,还有阿恒压低了声音跟二狗子的说话声。
挺恍惚的,我们平平静静的小日子怎么就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一号人?
半睡半醒眯了小半个时辰,等我出去的时候给他们分派的任务基本也都完成了。
“你可算起来了。”阿恒拎着只收拾完的兔子看着我,“这怎么整?”
我接过阿恒手里的兔子看了看,毛都剥了,五脏收拾得挺干净,血水也都冲下来了。
“等着吧。”我把兔子拎进厨房。
先用盐巴周身摸了一遍,又找出些之前山上采的菌子伙同葱姜蒜一起塞进兔子肚子里。这东西得腌个把时辰,处理妥当后刚好大狗子的水也烧开了,把二狗子择出来的槐花倒进去焯水,原本还莹泽似雪的槐花苞瞬间变得青翠欲滴。
“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我抬头,只见阿恒正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看着我。
我笑笑,低下头继续捞槐花,“烟熏火燎的,不呛吗?”
阿恒靠近的时候整个厨房里的空气都凝滞了一下,可能烟雾缭绕的缘故,阿恒贴的挺近,几乎在我耳朵边上出声:“我就喜欢这种人间烟火气。”
我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昨天晚上他贴面冲我呼出的那声“玉哥儿”。
我清清嗓子,挪开了几步,拿肩膀蹭了蹭耳朵,“你进来干嘛?”
阿恒倒没再贴过来,四周看看:“需要我帮忙吗?”
“你就别搁这儿添乱了,”我这厨房属实太小了,阿恒往这儿一杵顿时显得逼仄拥挤,连温度都高了几分。我从角落里抄了个盆,赶紧把人打发出去:“去院子里挖点土,加水和稀了。”
“和泥?”阿恒接过盆愣了愣,倒也没再追问,拎着盆出去了。
平生操劳为口忙,我继续把槐花都捞出来,裹上鸡蛋、面粉和蜂蜜,搅拌均匀了等着下锅。眼看着兔子也腌好了,找出两张去年存下来的荷叶,洗干净了把兔子整个包起来。
四下瞅瞅,一切准备妥当,就差阿恒和的泥了。
等了半天没等到人,我只好找出来,只见阿恒蹲在井边,守着满满一大盆黄泥正忙的起劲儿。
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我对着阿恒因为使劲而绷直的后脊线问:“你从哪儿挖的泥?”
阿恒回了回头,随手一指,继续回到满盆黄泥里头挣扎,“就在墙角啊。”
“墙角啊……”我故意拖长了尾音,“那你有没有觉得这泥有点味道?”
“什么味道?”阿恒抬起一只手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大狗子和二狗子起夜的时候懒得去茅房,一般都是滋墙角了事。”我勾了勾嘴角,“你有没有觉得这泥挺滋润的?手感还有点滑腻?看见一大块墙皮没有,就是他俩给我冲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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