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静无声,没有人搭理他。
“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帮韩大人验一验他是不是真疯,”丁一浑然不在意韩棠的冷漠,挑眉冲着韩棠一笑,“韩大人愿意一试吗?”
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韩棠冷冷问道:“什么办法?”
丁一轻轻一笑,从后腰掏出一卷黑帘布,徐徐展开,露出一排闪着寒光的铁钉来。
我突然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这些铁钉会缓慢地回旋着钉进肉里,抵着穴道,缠住筋脉,疼痛通过肉体直冲脑门,疼得直犯恶心。
我现如今体内还带着两颗这样的钉子,每逢阴雨天气发作起来,痛不欲生。
“这是……?”韩棠皱了皱眉。
“悬魂钉,一钉入魂。”丁一抽出一枚铁钉在手上转了两圈,猛地抵着杨鸿飞后肩胛插了进去。
大牢里回荡起杨鸿飞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那叫声经久不衰,传遍了大牢里的每个角落,尖锐刺耳,来回回荡着,甚至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杨鸿飞在地上抽搐着,到最后声音渐小,已经翻起了白眼。
丁一从卷帘里拿出了另一根铁钉,在食指和中指间灵活转着,“我只说一遍,你若是没疯,就开口求饶。”
这话是说给别人听的,杨鸿飞现在的感受我几乎能感同身受,他现在全身所有感官都是闭塞的,只有痛觉,碾压了所有感受。这时候哪怕是拼尽全力在他耳边喊,杨鸿飞也根本听不见。
这次的叫声没有那么惨烈了,更像是小狗的哀鸣,压在喉咙里呜咽。杨鸿飞双腿间弥散开一股尿骚味,刚换好的裤子又脏了。
丁一抽出了第三枚钉子。
肩膀上突然被人一拍,我惊站而起,这才发现全身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韩棠看着我皱了皱眉,“你怎么回事?”
我只觉得自己嗓子发紧,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不能再让他试了……这样什么也问不出来,而且……杨鸿飞撑不住的。”
在第三枚钉抵在杨鸿飞曲池穴上,杨鸿飞被拎起的胳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偷着一股灰蒙蒙的死气,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行了。”韩棠突然开口,“今天就到这里吧。”
丁一愣了愣,收了钉。
站起来冲韩棠一笑:“应该是真疯了,没有人试了我的悬魂钉不求饶的。”
又突然偏头冲我看过来,“哦,他是个例外。”
我偏头避开了丁一的视线,却与韩棠扫过来的目光正对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韩棠的眉头好像皱得更深了些。
“今日替我谢过二皇子的好意。”韩棠语气不善,“不过我审案子不习惯别人打扰,再有下一次,我就去陛下面前请辞去这个差事。”
丁一收拾好自己的帘布站起来,指尖上沾了血,毫不在意地往身上一擦,冲韩棠拱了拱手,“知道了。”
跨过瘫倒在地上的杨鸿飞,跟来时一样,挑着盏灯笼走了。
韩棠又看了眼趴在一滩尿里的杨鸿飞,只进不出就剩下一口气了,摆了摆手,“先把人收监吧。”
等把人都打发走了,我刚要松一口气,忽然眼前一黑,韩棠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面前,一只手解开腰间束带,另一只手拽住后衣领往下一扯,一身衣裳就被扒了个干净。
第149章 指点
下一瞬间我只觉得肩膀一凉,但反应极快地没等衣裳滑下去已经伸手拽住了,皱眉看着韩棠:“你干嘛?”
就这一眼,也不知道韩棠看去了多少,但见他眉心打了个结,面色阴沉得厉害,“这些都是他弄的?”
我低头把衣裳穿好,一时间没搞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埋怨我打断了行刑,没能从杨鸿飞那里问出线索?
我解释道:“杨鸿飞在那种状态下根本听不见东西的,你问他什么也没用,就算他认了那也是屈打成招,做不了准的。”
“你身上……”韩棠还是死死盯着我的衣裳,“这是多少处?”
我生怕他再给我扒了,赶紧把自己捂严实了,“我跟杨鸿飞不一样,他这一路被押送入京,还没喘口气你又要连夜审他,他能撑得住两钉已经是极限了,真要是把他弄死了,皇上那里也不好交代……”
韩棠打断了我:“你先管好自己吧,还有心思管别人,怎么……还有两枚还在身上?”
我愣了下,下意识意识摸了摸肩胛,摇头道:“取不出来了,强行取的话,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韩棠盯着我沉默了良久,最后冷笑了下:“这么看来景家那小子也没什么本事,让你受了罪不说,竟然让那个姓丁的苟活到现在。”
我:“……”怎么又扯到阿恒身上了,这跟阿恒有什么关系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韩棠像是在酝酿着一股情绪,说不好到底是什么,这是我之前在他身上从未见过的。
就在我以为他要有什么动作时,韩棠却一甩袖子,扭头走了。
……莫名其妙。
从刑部大牢出来的时候天光已经擦亮,东边天上泛着鱼肚白,但四下还是静悄悄的。
一夜没睡,又加上丁一这一出,我觉得自己往外走的步子都有些打飘。临出衙门又碰上了景策,邀我一起吃早饭。
我还是有些怵这人再来上几句“半个景家人”什么的,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背地里跟阿恒一副德行,急忙摆摆手婉拒了。
“也是,熬了一夜了,回去早点休息吧。”恰逢韩棠换好了衣服出来,景策冲我摆了摆手,“那我们去吃了。”
韩棠连个眼神都没再给我,等景策追上去,两个人结伴往西市去了。
我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走到半路才想明白,韩棠刚是从景策值房里出来的,怎么景策值房里会备着韩棠的常服?
快到家的时候整个长安城开始苏醒过来了,各家鸡鸣狗叫,街上也有了人头,回家的更夫,早起的摊贩……还有出门倒夜壶的。
回到家小莺儿和阿福叔正张罗着做早饭,老相爷也起了,踱步到月台下看他那些花草。有盆兰花开得正好,老相爷拿着块帕子仔细擦拭叶片,温柔谨慎,极少见他对哪盆花这么上心。
见我回来老相爷也没有多问,指了指里屋,“先去歇一觉,一会儿开饭了叫你。”
我点点头,几乎是沾到枕头的瞬间就没了知觉。
一连几天几乎都是这样,我跟韩棠又提审了杨鸿飞几次,但他都没再吐出过一个字,要么盯着一块地方一言不发,要么就嗷嗷大叫继续装疯卖傻。我们把想用的办法都用了,甚至想到过用刑,却始终撬不开杨鸿飞的嘴了。
“你怎么了?”吃饭的时候小莺儿有点忧心地问我,“是不是太累了?”
我愣了下,看看被我戳的千疮百孔的米饭,菜却没吃两口。
“没事,我在想事情。”我冲小莺儿笑了笑,赶紧夹了两筷子菜吃了。
“哎……”小莺儿欲言又止。
一股辛辣味在嘴里蔓延开,一时没防备,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小莺儿这才把话说完了:“那是块姜啊……”
我犹豫了下,强行把那块姜咽了,“没事,我喜欢吃姜。”
老相爷和阿福叔埋头笑起来。
等吃完了饭,小莺儿忙着收拾碗筷,阿福叔去给老相爷熬药去了,我刚想着帮小莺儿收拾收拾,老相爷却叫住了我:“玉哥儿,你跟我来。”
我愣了下,放下碗筷,扶着老相爷回屋去了。
自打天暖和了,老相爷身子见好,虽然还是离不了药,但精神看着好了不少。我给他把房里的窗户都打开通风换气,又把躺椅拖到了能晒到阳光的地方,扶老相爷坐下,拿了床小薄毯把腿盖上。
“别忙了,”老相爷拉着我的手拍了拍,“跟我说说吧,杨鸿飞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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