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问剑(75)

　　家丁说：“少爷！就是他们那些人在吵闹，奴才正要赶他们走！”

　　道阳打量而去，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就是剑鬼？”

　　那剑鬼明显神色不自然。

　　片刻之后，他的视线越过道阳，落在了后面的林煦身上，突然他的内心翻涌出了难以遏制的狂喜：

　　这是、这是……！

　　……小师尊！

　　他的小师尊，居然在这里！

　　他就知道他假扮剑修有用！小师尊是个爱剑的痴人，一定会特地来找他的！

　　那天白水鸿从登剑阁逃亡而出，还保持着怪兽的形态，碰巧一个傻子在野外开开心心地骑马，突然间看见了他——浑身漆黑毛发的赤眼睛巨兽，在丛林深处的阴影里喘息。

　　马匹受到强烈的惊吓，驮着黄铭雁朝着林子里乱窜，黄家的仆人离少爷有一段距离，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在后面惊追不得。

　　最后仆人们发现“黄铭雁”摔倒在地上，脑袋疑似撞上了石头，神志不清，连忙把“黄铭雁”带回家救治。

　　然而，真正的黄铭雁早已被白水鸿变成的怪物吞入腹中。

　　至于他从登剑阁带出来的两个姐弟，暂时失散在树林中，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姐弟二人没有落到登剑阁手里，以后他再找回来便是。这些事情都不及他重获新生更加重要。

　　因为他清醒过来时，不知不觉就已经突破了元婴之境！

　　这么说来，白水鸿还要感谢那块真实之矿，不仅让他觉醒了强大的野兽之力，还迫使他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那里拿取修为，那感觉虽然痛苦绝望，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激动地在黄府里走来走去，拼命回想那种感觉，还想再多拿点，最好能把自己直接送上大乘期，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

　　……不过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他有机会重新来过了！

　　他不仅醒来就开始练剑，他还要学那剑神的做派，找人收钱对剑。

　　因为……当初剑神不就是这样传出名声吗？只要剑神当初做过什么，他照做不就好了，小师尊能被剑神吸引，凭什么不能被他吸引！

　　这附近一带的剑修都在金丹期以下，他完全可以随便打，不会露馅。打不过的时候，就动用灵气压制他们。

　　那些输了的剑修认为他虽不败，但是剑品低劣，于是传出了一个“剑鬼”的名号。

　　他反而很高兴。既然有了名声，岂不是更容易吸引小师尊了吗。况且，他新换的身体个子还比小师尊大了，不用担心气势低一头。

　　唯一不好之处在于，现在他的这张脸太丑了。小师尊估计看不上，但是没关系，他已经有元婴的修为了，能压得住小师尊。

　　等到他彻底把小师尊拐到手，黄家的人就没有利用价值，可以杀了灭口。

　　接着他会带小师尊逃出去，吞下一个长相帅气的人改头换面，两人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放肆！”白水鸿狠狠踹向家丁的肚子，“这是诚心来找本公子对剑的贵客！你怎能如此不尊重！”

　　只要他表现得越尊重剑，越看重剑，小师尊就会越喜欢他吧！

　　看，小师尊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一定是被他给帅呆了。

　　白水鸿不由喜不自胜，心里甜如蜜糖，就朝着林煦走去，无比恭敬地伸出手：

　　“这位贵客，您是来找在下对剑的吧？”

　　只要林煦也朝他伸出手，白水鸿就能借机抓住小师尊的手，摸上一摸了。

　　不知道小师尊的手是不是又变柔软了一点……不，剑修的手是不会软的吧，况且小师尊的手看上去又比从前更大了。

　　可上次他在地牢里摸到师尊的手，好软好软，那肯定是太久没有拿剑，剑茧退化的手。

　　手感是很好，就是代价太痛了。一想到那件事，白水鸿就又幻痛了起来。

　　算了……不能再想。

　　还是抓住眼前的小师尊要紧。

　　林煦警惕地盯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对劲。

　　家丁对待客人的态度如此恶劣，肯定是主人家默许的，说明这府上的主人家也不是什么有礼貌的人。

　　可这公子见到他之后却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像是特地要做给他看似的，粗暴地重罚家丁，还对他无比殷勤……莫非别有所图？

　　道阳插到他们两人中间：

　　“凡事讲个先来后到，要对剑怎么不先找我？”

　　白水鸿一看见道阳就想把他给轰出去。

　　和道阳对个屁的剑，他又打不过，到时候坏了他不败的名声就完了。

　　碍于小师尊还在场，他不能闹得太难看，脸色却也友善不到哪去：

　　“本公子爱和谁对剑，就和谁对剑。”

　　林煦拉住道阳的胳膊，对白水鸿说：“我和这位李仙君是一起来的，我希望是他先。”

　　酸水腐蚀着白水鸿的心，痛得他脸颊发绿，更像冬瓜了：……小师尊怎么不牵他的手，反而去拉道阳的胳膊？

　　前世他不知道见了多少回师尊和道阳走在一起，亲密交谈。

　　……不，不着急，小师尊很快就会是他的了。

　　场面僵持不下间，刘树主动走上前：

　　“不如抛砖引玉，还是我先吧。”

　　白水鸿剜他一眼：“你谁啊！”

　　任何人不得打搅他和小师尊说话！

　　刘树：……

　　他是江湖老油条了，哪能看不出剑鬼看林公子的眼神是什么，那分明就是、分明就是……罢了。

　　他在心里倒吸一口气，要怪只能怪林公子这张脸吧。

　　林煦不满：“黄公子，这位刘道友也是诚心找你对剑的，你怎么如此差别对待？”

　　白水鸿不是不想演好完整的戏，他是实在没有耐心了。

　　他没有耐心对除了林煦以外的任何人假意客气。

　　再得不到小师尊，他就要疯掉了。

　　可是既然小师尊亲口发话，白水鸿再不甘，也只能忍耐着，强扯出一些客气的笑：

　　“哦……那、那确实是本公子的不是了。我看见这位公子，只觉得尤为投缘，着急想与他结为至交罢了……一时说话冲撞了些，诸位莫怪。”

　　刘树：啊这、这不叫觉得投缘，这叫见色起意。

　　白水鸿因对林煦说：“本公子见这位贵客还没有本命剑，正好我家收藏了许多名剑，都是近日新到的，你也可以进来赏剑。”

　　上一世林煦的本命剑出自登剑阁剑冢，名曰揽霜。

　　世间有句话说，雅照揽霜，风华万丈，说的就是他那惊艳绝伦的师尊，有多少人曾为师尊清澈风雅的剑光神魂颠倒。

　　后来白水鸿将林煦囚于地牢，亦夺走他的本命剑。白水鸿把他的本命剑纳入了自己的私藏，专门用个单独的乾坤袋装着，贴身放着，时不时拿出来赏玩。

　　本命剑就是剑修的半条命，揽霜剑上有师尊的气息，清冽而傲慢，令他难以自拔。

　　他就算不能和师尊在一起，也要抱着师尊的剑，好像和师尊在一起。

　　之后他遇刺，时空回溯到三百年前，幸而揽霜还在他身边。他本来早早地就想拿出来送给小师尊，可是小师尊总不拜他为师，他就舍不得送，还想留在身边多感受一会儿。

　　盘查修为事件前，白水鸿有意用这把剑为礼，诱惑林煦做他的徒弟，结果林煦根本就不来见他。

　　直到他逃离登剑阁，揽霜一直没能送出去。

　　“如何，要随本公子来看看剑吗？”白水鸿说。

　　林煦听了他的话有些动摇，他确实很想去看看天下的名剑。但是又直觉不能跟着黄公子走。

　　他看向道阳仙君，征求意见。

　　“你想看名剑吗？”道阳仙君解下自己的佩剑不落，扔给了林煦，“来，名剑。”

　　白水鸿的表情，碎了：……

　　你是不是故意拆我台！

　　这确是世上顶尖的名剑。林煦仅仅抱着剑，都能感受到上面的剑意——春风问酒。那曾霸居剑榜之首的剑意，竟真如春风一般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