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口就要辩驳,但她察觉到这会落入自我辩白的圈套里。
这时袭璎长老发出冷笑:
“不过是因为你无能、愚蠢、妄自尊大、贪慕虚荣,又不想为你失败的人生负责,只好编些慌话来安慰你自己,着实可笑。来人,把他带下去,免得脏了度灵长老的眼睛。”
尹潋手握银色执衡剑,带人上前把他押走了。郭天欢瞥见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完了,大喊饶了我吧,无人理会他。
度灵长老温声问秦月宁:“秦姑娘,你没事吧?”
秦月宁摇摇头,本来有事的,但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方才经历了大怒,紧接着又是大喜,她的心神有些吃不消,几乎要站不稳了。仍是谦谨行礼道:
“多谢二位长老。”
“那些事,不是你的错。”袭璎长老说,“永远不要责怪自己。能怪别人的,别怪自己。”
度灵长老用羽扇掩着下半张脸,轻轻地笑:
“听听、听听,你都在教些什么放肆的东西?修道中人最重要的就是自省。”
“自省是很好的,但是有些人自省会生发出无尽的愧疚、指责、对自我的攻击,这些缠缠绕绕的情绪会阻挡他们走向未来,连本该做好的事都做不好了。自大的狂人我且不论,但是秦姑娘这样的人,是可以不必自省的。”
秦月宁似懂非懂,她隐隐约约觉得袭璎长老说得对,可是她要怎么才能停止责怪自己。
倘若她长得不像那位师师姐,是不是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袭璎长老仿佛看穿她的心:“错的人是任华平。与你无关。”
度灵笑道:“我之前就说这姑娘很适合你来教。你把她教得放肆些、泼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才不会被人欺负。若是我这个没用的,教出来的弟子束手束脚,更要受气了。小弟子,以后若再有人欺负你,你就直接打回去。”
秦月宁感念不已,连忙再次谢过。
既是两位长老特地来看她,秦月宁少不了要陪长老们说话,便请她们进屋去了。
“我看你啊,也是越来越敢了。”袭璎长老捡了张灯笼凳坐着,打趣度灵道,“最近你都会骂人了,我以前从没听过你骂人呢。”
“是。从前我不想得罪人,怕伤害这个,伤害那个。天天想着体谅这个,体谅那个。后来一想,既然他们不顾及我的感受,我为何要体谅他们?过往的种种迁就,种种仁慈,在如今的我眼里看来,不过都是执着于一个‘慈悲’,害怕口舌之业的惩罚罢了!”度灵叹息道,“然而,我‘慈悲’的时候,心中嗔恨尚存,因此那不是真正的慈悲。经过最近这些事我才发现,我从未真实地面对过自己,原来我那么多次想骂人,居然都忍住了。这样忍耐的业力,比起所谓的口舌业力,来得更让人不痛快呢。”
袭璎长老说:“破慈悲执也是破恐惧。不同人的恐惧不一样,但归根到底,都是怕死、怕苦、怕夙愿难成。要是这三样都不怕,那可真是天下无敌了。小弟子,你又怕什么呢?”
秦月宁说:“我样样都怕。”
她说完,屋里的三个人都笑了。
二位长老因问她现状如何,秦月宁说起自己的病时好时坏,修为也不见起色,又是一阵失落。
说到这里,屋里气氛凝重。秦月宁尴尬而抱歉地想,若不是她这么无能,这个话题应该会聊得很愉快。
待两位长老走后,秦月宁越发想要快点好起来,可是这个念头产生的一瞬间,她就力不从心地倒下了。
师弟们问她怎么了,她本来想说话,却说不出,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如漩涡般扭曲,只剩下耳边师弟们惊慌的呼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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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值表下午轮到林煦去药师峰采药,于是他收拾完屋子,用过午饭便去了。
回来他挂起了草木牌,自行封闭十日。
近日无人打扰,林煦可以安安心心地修行。他就在院中练功、打坐,在心中复盘他这几日所见的剑意。
况且……剑神答应指点他了。
长期不安定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找回了些许安全感,修行起来也越发得心应手。想着剑神为他做的一切,他忽然感到无比的幸运。
他向来运气不好,抽签总是抽到下下签,是不是他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到剑神。倘若是这样……他愿意。
三日后。林煦突破至金丹四阶。
他本人沉浸在修行的状态中,并未感到多么剧烈的狂喜,反而有种身在苍穹俯视自己肉身的冷峻感。又是三日过去,他突破到了金丹五阶。
眨眼间,十天的封闭结束了。
这日,林煦像往常一样,洗漱完毕推门而出时,惊讶地发现院外站了一大群人,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他。
林煦下意识倒退了两步,陆成南一个箭步冲上来,拽着他的胳膊问:
“你是怪物吧,怎么又突破了?又悟到什么心法,快来说说?”
其他弟子也附和道:
“就是,快说!你在桃花山居学到什么了?”
林煦:……
他回想了一下,除了几招剑,他什么都没看到。
若要问发生了什么好事。
那就是、那就是……
他被剑神捡走了!
他再也不是没有师父的人了!
尽管剑神不承认,但只要他认定剑神是他师尊就行。
一想到这件事,林煦就开心得害羞起来。
难不成只要人更高兴,就会更有利于修行?高兴起来,人就会忘掉烦恼,忘掉烦恼,心里就没有挂碍,没有挂碍,绊脚的杂念就少,修行就快了。
他好想告诉全天下的人,剑神答应指点他了。
可是一来剑神不承认他的名分,大概是不想让他声张;
二来剑神怎么可能单单只指点他一个,不过是看他顺眼,随口说说,有什么好炫耀的,说出去倒显得他眼皮子浅,还给剑神丢人。
所以这些他不能说。
他只能说,要快乐。他告诉各位同门,不快乐的时候,就去找快乐的事情做,这样修行的时候,就不会有迟疑了。
众人:……啊?
然而,继林煦连破三阶之后,又连破两阶。这种速度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不论如何,也快到诡异了。
门里逐渐产生了怀疑的声音,认为剑神给他输送了额外的修为,才让他进步神速。
更有人认为,林煦用了某种不正当的法术反向吸取白水鸿的修为。不然悟执仙君怎么修为大损,到现在还卧床不起,林煦反而突破了。
还有人说,秦月宁自从林煦回来之后就病情加重,到现在还没醒,除了吸收白水鸿的,林煦恐怕还吸了秦月宁的修为。
种种传言,背后推波助澜的手正是白水鸿。
白水鸿尤其心焦。
连日卧在病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那苦涩的汤药,几乎要把被褥给躺穿了。
太煎熬了。尤其服侍他的姐弟俩相貌无比丑陋,每当看见他们,他就烦闷无比,恨不能自戳双目。
他不是没想办法让他们变美一点。
前世这姐弟俩吃的美容丹是他杀了袭璎长老抢来的战利品。如今他去找袭璎长老要,这老妖婆不给,说他下山查案没查出任何名堂还好意思讨赏,门都没有。
没有办法,白水鸿又不好给他们一人发个幂篱戴着挡脸,因为最开始他就承诺了他们,说他不在意他们的容貌,这姐弟俩才发誓效忠于他。
到头来他只有忍受。
他不禁又怀念起了葛枣儿。
虽然葛枣儿不怎么样,至少还眉清目秀。可惜被他杀了。
可恶可恨,他为什么会怀念一个他再也得不到的人呢。
再怀念也没用了。一旦一个人死了,就有了可以怀念的价值。
可见活着的人和已得到的人,都是没有价值的。
这时,白水鸿又听说小师尊突破到了金丹五阶,与他仅仅相隔两个小境界。
病榻之上,白水鸿慌了。
他前世能制住师尊,全靠修为的碾压,今世小师尊的修炼速度怎么会这样快,必须要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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