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是天枢,老好人眉发皆白,慈眉善目,视线落到起争执的言卿衡白二人身上,一时间蹙起眉头,面露为难疑惑:“衡白,你这是在做什么。”
另一人白衣胜雪,乌发如瀑,修为深不可测,神色疏离,每根发丝似乎都带着冷意。
衡白舌头打结:“谢、谢师兄?”
谢师兄?一瞬间整个教室都瞪大眼,呆若木鸡,鸦雀无声。
谢识衣自窗边伸出手,从衡白的手里夺过那本书,冰凉的衣袖拂过言卿的桌子。
言卿看着他雪白的衣袖,也觉得两眼发白,情急之下,直接抓住了谢识衣的衣袖:“等下!”
谢识衣站在窗边,没有挣脱他,垂眸看过来。
一个低头,一个抬头。
言卿虽然敢在谢识衣面前念话本,但怎么也不敢让谢识衣看到以他为原型的小黄书啊。
当即朝他露出个灿烂纯真的笑:“仙尊,不要看。这等凡间俗物,就不要侮辱了仙尊的眼了。”
谢识衣语气冷淡:“不侮辱。”
言卿急忙说:“仙尊你来学堂所谓何事?怎么能在此耽误时间呢!天枢长老天枢长老——”言卿直接去揪好老人:“快,你还不快点带着仙尊去干正事?”
“这,这燕小公子,渡微和我是为青云大会一事来的……”
天枢真是左右为难。
谢识衣琉璃般的眼眸看着他,语气平静说:“你没必要遮掩,我想知道的,总会知道。”
“……”言卿:“其实也没写什么,我昨天不都跟你讲了吗。”
谢识衣问:“大小姐是谁?”
言卿:“……”
这一刻言卿万分恨衡白!你为什么要把一个恶毒丫鬟演的那么活灵活现!害得我产生那么多联想!
在言卿这微微出神的功夫,谢识衣把手里的书抽了过去。
往下看了几行,手指又翻了几页。他的视线很冷,表情也自始至终没有变。
言卿和衡白一起窒息。
衡白比他更窒息。
衡白一想到书里的内容,就恨不得掐死言卿!书里的主角虽然叫慕容墨天,但是那段描写,是个人都能看出说的是谢师兄。以谢师兄为原型的民间话本在修真界风靡久矣。衡白向来都觉得不耻,但数量太广也烧不完,只能眼不看心不烦。
从来没想过,这种下九流的东西会被带上忘情宗。
自百年前青云大会惊鸿一瞥后,修真界很少再有人能见到谢识衣。但关于谢识衣的很多事还是传了出去,比如墨发,雪衣,不悔剑,以及右手腕骨上的一颗痣。
书里慕容墨天也有这颗痣。
字里行间充满了作者那种情、色又暧昧的倾慕。
那段剧情,还是小师弟霸王硬上弓,中了春药后,理智全无,想要去亲慕容墨天。
慕容墨天皱眉,伸出手想要去制止他,伸出手的瞬间,衣袖滑落,露出腕骨上的痣。小师弟直接抓住他的手,通红着脸、软在他怀里,痴迷地亲吻上那颗痣,软软地伸出舌头……
啊啊啊不行!衡白又要被气死了,想到他冰清玉洁的谢师兄,眼睛要被这种东西污染,就恨不得掐死燕卿。
言卿并不知道书里写了什么,心惊胆战等了会儿,后面看谢识衣平静的神色,觉得可能书的内容也没有很露骨。心虚说:“仙尊,你看完了吗?可以还给我了吗?”
谢识衣手指停在某一页,漫不经心问:“还给你?”
言卿:“对啊,我还没看完呢。”
谢识衣轻轻一笑:“你还要继续看下去?”
言卿又打量了下谢识衣的脸色。
他们上辈子经过青楼楚馆,每次谢识衣都是穿行如风,视胭脂俗粉如空气。
金枝玉叶就是金枝玉叶,骨子里清高的很,对于云欢雨爱看都懒得看一眼,嫌脏。
如果书里后续剧情真的很不堪入目,谢识衣估计早就神色平静把书毁了,不会还这么跟他交流。
看来也没写什么。
言卿觉得有道理,便安下心来,开口说:“对啊。话本不就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吗?”他昨天没膈应成谢识衣,现在理直气壮了,微微一笑:“还有,谢师兄,你觉不觉得书里面的慕容师兄有些似曾相识?我这看的时候,总是不小心代入你来着。”
毕竟真的不能想象书里那些话从谢识衣嘴里说话。
“小师弟,别怕,我保护你。”“小师弟,你很好看。”“小师弟,你这样,叫我怎么忍心拒绝。”
哈哈哈哈哈哈。
衡白:“……”
衡白已经要被气出内伤了。
岂、有、此、理!言卿竟敢如此、竟敢如此侮辱谢师兄!
谢识衣收回视线,没有把书合上,而是直接从窗边递到言卿桌前。距离有些远,他身上堆叠如雪的衣袖也褪了几分,露出精致玉河般的手腕。谢识衣离得很近,于是言卿看得很清楚,他的腕骨有颗很淡的痣。
其实这颗痣言卿上辈子就发现了,当时还颇为震惊来着。
言卿接过书。
就听头顶传来谢识衣淡淡的嗓音:“代入我?也包括这颗痣吗?”语调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言卿闻言抬头,就对上谢识衣往下看的眼眸,深凉幽黑,像一片经年落雪的湖。
言卿不明所以,困惑地眨了下眼。
谢识衣低低一笑,收回手,没再说什么,转过头对天枢吩咐道:“师叔,你去拿一下名册。”
天枢一点都不想夹在言卿和谢识衣之间,连忙应道:“好好好。”
谢识衣转身离开后。
衡白气得脸色扭曲,暴跳如雷:“燕卿!你怎么敢的啊,你怎么敢——”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传来天枢的叫嚷:“衡白,快快快,你快出来下,帮我个忙。”
衡白硬生生咽回去满腔怒火,瞪了言卿一眼,重重拂袖离开。
言卿一头雾水。
话本也没写啥。
这小长老太纯清了吧。
“不就一个话本吗,我昨天都亲口读给你的大小姐听了,那么生气干什么?”言卿对衡白暗暗吐槽。
结果他把书拿回来,刚好是谢识衣最后看的那一页。
一瞬间表情天崩地裂。
【这颗痣,他见过很多次。在师兄握剑、执笔、落棋时总不经意露出,点缀在冰冷腕骨上,像一个暗示意味十足的邀请。只有这一次,离得这般近。他中了春药,身体软成一滩水,春药焚身,渴求着什么。而师兄就是他的解药。小师弟目露痴迷,瘫软下去,捧着师兄伸过来摁住他肩膀的手,对着那颗痣,虔诚地吻了上去……】
言卿:“……”
言卿:“…………”
第42章 青云(八)
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哦,代入。
怪不得谢识衣要用那种语气喊他“小师弟”。
言卿:“……”
刚好忘情宗的午钟声想起,浑浊厚重,传遍三百余峰。言卿如被雷劈,头皮发麻,一股热气蹿上天灵盖。不想再呆在这让他窒息的地方一秒,手摁在窗沿上,直接翻窗而逃。
剩下教室里一群弟子如僵硬石像,下课了也不知所措。
不得志在谢识衣来后,就警觉地躲进言卿的袖子里。现在被言卿带出来,才舒口气,慢悠悠扇着翅膀飞到了言卿的肩膀上,好奇地转着眼睛:“你咋了?”
言卿冷静问:“有没有可以让人失忆的药。”
不得志:“啥?你要给自己喝?”
言卿:“不,我想给谢识衣喝。”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那么无语尴尬过!一想到今晚玉清峰还要面对谢识衣,言卿就痛苦到恨不得以头抢地!
他走进竹林深处,结果迎面撞上了同样下课的天阶教室弟子,明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打了他,两眼放光,跟身边的同学道别后,乐颠乐颠地过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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