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他总有一天要把谢识衣毒哑!
言卿最后咬牙切齿直接威胁:“谢识衣,你要是敢顶着个白伞出门,咱们谁都别想去留仙洲。”
谢识衣抿着唇,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用朱笔在伞纸上花了几枝梅花。
离开障城的那天,雨越下越大。他当时就是个凡人,在障城什么都没有留下,孑然一身撑着伞往外走。街上有小孩看到他,怪笑唱着大人教给他们的唱词:“一桩桩,一件件,一桩一件,一件一桩,桩桩件件、件件桩桩,谁忠谁奸,谁是谁非,细说端详,那才得两无妨!”[1]
《狸猫换太子》。
声音尖锐,满是恶意。
谢识衣大病未愈,唇角却是似笑非笑地勾着。
言卿抢过他的身体,将伞旋转倾斜,水珠四散,梅花油纸伞扶开雨雾也扶开阴霾,轻声说:“谢识衣,别看,别回头,我们走。”
别看,别回头。
我们走。
到留仙洲后,言卿问他当时幽绝之狱在画什么。
谢识衣淡淡回答说:“在画你。在想,你那么吵,长什么样子。”
言卿气笑了,马上不要脸地说:“反正是你画不出来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你见到我,肯定大受震撼,此后自卑到镜子都不敢照。”
谢识衣闻言反驳说:“我从来不照镜子。”同时,讽刺了言卿一句:“哦,等着我大受震撼的一天。”他自幼样貌出众,对赞美的话语和惊艳的眼神,习以为常,从来都是他叫人大受震撼。即便不曾在意外表,也没有人会美而不自知。
第41章 青云(七)
言卿用梅树削完木剑后才发现一件事:自己上辈子的武器是魂丝,根本不会用剑啊。宗门里,再初级的忘情宗弟子,剑法招式也早就熟练于心,浮台学堂不会开设类似的课。他只能自学。
他去找谢识衣借剑谱。
谢识衣坐在玉清殿上,视线冷冷落下,道:“我没有剑谱。”
言卿难以置信,觉得谢识衣肯定是骗他:“没有剑谱?你作为忘情宗的首席弟子怎么会没有剑谱?”
谢识衣没解释说他功法承于上古神祗,根本不需要这些,只问道:“你要剑谱做什么?”
言卿举起手里的剑,理所当然:“学剑招啊。虽然我就是拿剑装个样子,但是也不能连招都不会使吧——到时候青云大会站在台上比划得乱七八糟,那不是很丢脸?”
谢识衣闻言笑了,轻声反问:“你觉得你学了剑招在那比划就不丢脸吗?”言卿参加青云大会这件事他本来就是反对和不赞同的。
言卿:“……”确实。他临阵磨枪肯定也练不出什么结果。
谢识衣是上重天剑道第一人,在他面前用剑,无论怎样都是自取其辱。
不过言卿还是严肃认真,意味深长地说:“仙尊,请你不要用那么傲慢的语气,去羞辱一位剑道的后起之秀。知不知道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好。”谢识衣从善如流,颔首,手中出现一张传音符,平静说:“我等着。”
他传信给了乐湛,叫乐湛从藏书阁找了一堆低级入门的剑谱送到玉清峰来。
乐湛想都不用想,这些肯定是为那位“徒媳”准备的。
言卿开始在学堂天天抱着剑谱研究。
他上辈子和谢识衣在登仙阁求学那十年,也不是没接触过剑,但之后百年魂丝用习惯后早就忘了。
而且他是以忘情宗弟子的身份参赛,肯定要熟悉忘情宗的剑法,不然容易露馅。
不得志在芥子空间里睡觉,只有每天睁眼看到金灿灿的灵石才能慰藉它内心的悲伤。经历过各种心理斗争后,也终于默认了自己的主人以前是个魔域头头的事。
不得志鼓起勇气从芥子空间刚探出一个头,结果视线落到言卿手里的书后,容量小到可怜的脑袋就只能问出一个问题:“这是啥?你在看什么?”
言卿:“看剑谱啊。”
不得志一瞬间心如刀绞,狂扑翅膀:“那你当初花一块灵石买的书呢?!你这就不看了?!”
“嗯?”言卿听了它的话,笑了下,懒洋洋道:“谢谢你的提醒,我这才想起,那本话本我还没看完呢。”
刚好他也学累了。
言卿在抽屉里翻了翻,又重新把那本《霸道剑修爱上我》拿了出来。
衡白在学堂讲台上边讲课边暗中监视他。
言卿只能把话本藏在《九霄剑法》的壳子下面偷偷看。
言卿对这书的剧情其实没一点兴趣,单纯对主角攻这个世人以谢识衣为原型臆想出的人物感兴趣。
看书里慕容墨天温柔宠溺说的每句话,言卿都觉得有意思,够讽刺。
谢识衣都不用会好好说话,但凡他是个哑巴,他们当初都不会吵那么多次架。
他在这边津津有味上课摸鱼。
衡白在讲台上越来越不爽,直接从上面走下来,阴阳怪气:“明日就要启程去浮花门了。我看燕卿现在还在那么认真研究《九霄剑法》,可是研究出了什么门道来了?”
衡白顺手把言卿面前的书抢过去。
言卿愣住。
他刚看到书里,慕容墨天把小师弟从一个淫贼手里救出来,小师弟中了春药,浑身酥软、面红耳赤,剧情正往往禁忌的地方发展。
言卿:“……”你说巧不巧。
这场景像极了现代看小黄书被班主任抓包。
不过搁他们之间,更像是:忠心耿耿的丫鬟发现姑爷居然敢在枕头底下藏着春宫图。
“看到哪儿了?”衡白见言卿那古怪的表情,存心想刁难他,冷笑一声:“我就没见过哪个弟子入了浮台学堂还要看《九霄剑法》的,你看了一节课,就停留在这一页?”衡白对着开头念:“慕容墨天缓缓脱……”下小师弟的衣裳。
后面几个字被衡白强制咽了回去。一瞬间气血攻心,圆脸涨的通红,耳朵也绯红,眼睛蹿出火苗!
看向言卿满是怒火,牙齿咬得咯咯响。是难以置信,是震惊,更是一种气急败坏。
——为谢师兄感到愤怒!
谢师兄带回玉清峰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师兄知道这人满脑子竟然都是这些下流肮脏的东西吗?!
言卿:“……”
言卿真是扶额无言。
救命,他这次真的很冤。
他上辈子因为七公公声名狼藉,没想到重生一遭,又要因为一本破书名声败坏吗。
那小贩贼兮兮说好好看后面有惊喜,惊喜就是这个?就离谱。只有惊没有喜。
衡白气得不行,但也知道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不雅。气到心梗,瞪了言卿一眼,咬牙切齿语无伦次:“燕卿,你上课就看这些东西?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我要把你的真面目告诉、告诉……”
他想说告诉谢师兄。可是话到最后又说不出。
因为他根本没资格进玉清峰,也根本没有同谢师兄说话的机会。
谢识衣的身份过于复杂,即便同一宗门,也根本不可能和其他人是单纯师兄弟的关系。
衡白咬牙,憋得脸都红了,还是没憋出后文。
言卿幽幽叹息一声,忽悠说道:“衡白长老,别生气,这书不是我买的。”
现在他就庆幸谢识衣常人难以接触,不然丢脸真的丢大发了。
衡白:“不是你买的?那谁买的?”
言卿想了想,编出了个能让衡白闭嘴的人:“大小姐。”
衡白:“……”
衡白一时激动,都忘了在弟子面前的分寸:“你放屁!谢师兄怎么可能买这种俗物!”
他气血攻心地把书高高举起,刚说完,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我不可能买什么?”
言卿:“……”
衡白:“……”
浮台学堂坐落竹林深处。众人抬头往,就见错落光影,潇潇青竹下,站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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