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奇怪:“你不是不常住在忘情宗的吗?”
真正能够见到谢识衣的地方,估计也只有霄玉殿了。
谢识衣愣了下,淡淡道:“我闭关出来,先回宗门呆上一段时间。”
言卿:“哦。”他想到镜如玉的话,颇为好奇:“你闭关这一百年,是为了破化神巅峰境?”
谢识衣听到他这话,想到什么,笑了下:“可能吧。”
言卿难得见他这么有问必答,没忍住多久又问一个问题:“那谢识衣……我是以什么身份,跟你回忘情宗的呢?”
谢识衣抬眸,把这个问题轻飘飘丢给他:“你想以什么身份呢?”
言卿微微一笑,不是很诚心地:“我当然是想名正言顺拜入宗门啊。可是渡微仙尊,听说你们忘情宗弟子选拔极其严格啊。非百岁元婴不收,非天灵根不收。仙尊,我的资质好像进不去?”
谢识衣从善如流:“确实进不去。”
言卿:“……”
我是要你点评我资质的吗?!!我是要你给我开后门的!!!
谢识衣忽然又静静开口道:“言卿。”
言卿:“干什么?”
谢识衣幽黑的眸子静静看着他,神情是言卿熟悉的疏冷,说话的内容却很遥远。或许他也很少跟人说这些,嗓音清冷,说的很慢。哪怕里面的每个词在外人眼中就是翻云覆雨的庞然大物,由他道来,也跟月色般淡。
“南泽州九大宗争权夺势,联合梅山秦家、灵渠萧家、沧海微生家,对除魇之事心怀异议。建立四百八十寺,与仙盟相抗。你现在修为未恢复,如今与我扯上关系,必然被他们盯上。”
言卿满不在乎:“所以?”
谢识衣道:“你若去南泽州,呆在我身边。”
言卿:“哦。”
言卿阴阳怪气:“问题的关键难道不是我进不去忘情宗吗?”
谢识衣听到他这个问题,道:“不,你现在有个最名正言顺的身份。”
言卿:“……”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结果最后是回到最初??
真是难为谢识衣了,其实没必要那么麻烦。
不过言卿总不能说:他其实留下来本意,就是顺承这桩婚事的吧。那真是太丢人了。
言卿哑了片刻,装模作样问了句:“你是说这桩婚事。”
谢识衣随意道:“嗯。”
言卿也装得不在意:“……也行。”
谢识衣落在桌上的手、收入袖中,重新开口道:“你的修为……”
言卿看到什么,忽然一愣,急声道:“等等,谢识衣,别动。”他说完,边冲过去,手指落到了谢识衣的眼睫上。一刹那,腕上的红线流苏垂落,擦过谢识衣的脸颊。与之带来的,还有言卿白日里在漫天桃花中沾染的冷香。
谢识衣:“……”
谢识衣之前的平静从容瓦解,声音冷若玉碎,道:“松手。”
言卿只说:“你的眼睛。”
那碧色血里的魇,是魔神诅咒,超脱一切生死外物。即便是出自紫霄的回忆,也不一定没有影响。
言卿一手撑着他的肩,一只手落到他的眼睛上,俯身,神情严肃盯着他的瞳孔。
外面的芭蕉叶下有蝉鸣声,檐下的铃铛乱个不停。
谢识衣很少仰头,他坐在霄玉殿上,能近他身边的,只有百年孤寂的风雪。
这一刻却因为言卿的姿势,不得不抬起头来。墨发后泻,深黑幽紫的瞳孔里薄冰碎裂,翻涌着任何人都不曾懂的情绪。在少年时的故居,抬头看着少年时故人。
言卿早在第一次装疯卖傻后,就把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干净了。乌发垂泻,露出脆弱白皙的脖颈。他并没有在意现在的气氛多暧昧。从魇一出现开始,他的心情只有凝重。
谢识衣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明纯粹。
现在一丝碧色的血从他的瞳仁正中央,在慢慢扩散。
“你忍一下。”
言卿说罢,指间绕过一根红线,幻影直接入了谢识衣的眼睛中。
谢识衣纹丝未动。
魔种的碧血遇到魂丝,开始惊慌失措,却根本无法逃脱。碧色的血顺着魂线出来,里面的魇嘶声尖叫,最后落入空中,落在地上、被四散于空的不悔剑意彻底销毁。
言卿嘀咕道:“淮明子的邪术,还真的防不胜防。”
他将魇解决,问谢识衣道:“你怎么样?”
说完愣住,言卿做完事才反应过来姿势有点问题。他和谢识衣之间太近了,他像在靠近一捧雪。
言卿怔了怔,收回摁住他肩的手,后退一步,尽量隐去内心的不自在,散漫笑道:“别生气啊,这不是帮你吗。”
他的手就要从谢识衣脸上离开,在离开的片刻,却被握住了。
手腕上的魂丝红线交缠在两个人的手指间。登仙阁厢房外的蝉鸣一年夏比一年夏浓烈。化神期修为变化的房屋,完美复刻了以前每一分细微入豪的记忆。包括那窗外的花,檐角的铃。
言卿怔怔看着谢识衣。
却听谢识衣以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道:“言卿,我看不见了。”
言卿大惊:“什么?!”
言卿脸色发白,他再度去看谢识衣的眼睛。发现虽然那一小丝魇被取了出来,可是魂丝本就是魔神之物,加上谢识衣小时候眼睛受过伤。
现在那双清冷的眼眸里,的的确确跟遮了一层雾般。
言卿仔细端详后,舒了口气,讪讪道:“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大概就是后遗症了,你可能会瞎那么……几天。”
谢识衣还维持着握住他手的姿势,听到这话,意味不明笑了下。
“你可真是个好大夫。”
那熟悉的嘲讽味道,让言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翻白眼:“这就是你跟恩人说话的态度?”
谢识衣淡淡道:“我三日后要见殷列。”
言卿:“那、那时候,应该能好吧。”
谢识衣固执地问:“在这之前呢。”
言卿索性道:“你又不是没瞎过!怕什么!”
这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愣了下。
谢识衣抬头,他的眼眸被一层晦光覆盖,收敛了直入人心的冷意,更多出一分安静之感。
言卿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屋顶黑绫覆眼,闷声学御剑的小孩。
虽然,现在的谢识衣,肯定不会那么笨拙了。
甚至是用剑的天下第一人。
但言卿还是心中玩心起,凑过去道:“没关系。”
他眼中满是揶揄笑意,道:“仙尊,我能看见,我来指引你。”
第18章 不悔(四)
七岁仲夏夜的屋顶,少年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我能看见,谢识衣,我来指引你。”
现在错乱的红线、桃花、烛火、虫鸣。
恍如隔世。
谢识衣握着他手腕的手一点一点松开了。
言卿还不怕死地非要多嘴一句,语音带笑:“仙尊,你现在分清楚左右了吗?”
谢识衣说:“当初分不清左右的明明是你。”
言卿倒也不气,他们七岁的时候就这件事足足吵了一年,现在再吵也没什么意义。
言卿端详着谢识衣现在眼睛好像蒙着层雾的样子,忽然福至心灵:“等等,我去给你找个遮眼睛的白布。”
谢识衣淡淡问:“你不睡觉了吗?”
言卿这才想起,谢识衣专门开辟的这个房间是给他睡觉用的,笑道:“暂时还不困。”
谢识衣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眼睛,漫不经心说:“言卿,你现在是炼气期修为。明日从此处到南泽州,有千万里的路程。”
“……”
言卿真是谢谢他无时无刻不再提醒自己修为的事。
本来言卿并不认为恢复修为是迫在眉睫的事。
他有魂丝,熟知各种阵法咒符,只要不作死,横行整个上重天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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