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顾长衣想找别人了呢?万一顾长衣更喜欢姑娘呢?他还傻的时候,顾长衣一直跟他说姑娘有多好多好。
就算顾长衣怀着他的孩子,沈磡依旧没有把握。
娶一送一这样的好事,该有多少人抢着要?比如顾长衣远在京城的知己,比如近在路上的王家子孙。
沈磡心里打翻了醋瓶,酸涩一片,看见顾长衣走出都护府时瘦削的身影,又清醒了。
他现在哪有资格管别的,他连媳妇都没照顾好。
沈磡站着看了一会儿顾长衣的背影,转头扎进了厨房,给顾长衣熬点解暑的银耳百合汤。
顾长衣聚精会神地走着,感觉自己快被沈磡折腾出了一点偶像包袱。
不想在沈磡面前露怯,不想在沈磡面前表现出柔弱,一种奇怪的“分手后我要过得更好”的虚荣心开始作祟。
但是外表骗不了人的,顾长衣不得不承认自己最近瘦了很多,搞得自己很没面子。
不知道沈磡现在长什么样,有没有变化,说起来沈磡全面恢复精明的样子他还没见过。
沈磡主动暴露后,就向他要搓衣板跪着,顾长衣最后一次见沈磡,他就是在搓衣板上,这行为够傻的,完全想象不来明日楼楼主叱咤风云睥睨天下的样子。
所以,沈磡现在什么样子呢?
精明强干?运筹帷幄?天之骄子?
对比之下,如果只有自己瘦了,沈磡还玉树临风更加英俊了,岂不是更没面子?
顾长衣忧愁地好奇了一会儿,便打住了。
沈磡还是别瘦了,免得自己看见了心软。
顾长衣思虑纷飞,从都护府走到下榻的客栈,某个人一点影子都没有出现。
顾长衣微妙地有点不满。
都放话要“相亲”了,沈磡居然忍得住。
那还找他干嘛呢?脸都不露一个?
沈磡能见自己,自己却看不到人,换一个脾气暴一点的都要骂人了。
明明没找到自己的时候,盼着能多一点自由时间,被找到了却抓心挠肝的,有点烦躁。
赵沉适时送上银耳汤,静心解气。
顾长衣用调羹一勺一勺舀着,作弄着玩,就是不入口。
赵沉:“不想吃吗?”
难道沈磡的食物也失效了?
顾长衣:“没。准备一下,我们下午走吧。”
耽搁时间太长的话,等他回到京城去卖瓜,夏天就过了,买不上好价。
临出发前,顾长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和赵家兄弟有马车有水源有食物,那跟在后面的沈磡怎么办?
徒步穿越沙漠吗?
为了使用轻功,沈磡顶多带一壶水,根本不够喝。
顾长衣一脚蹬在马车上,有点烦躁,早出现不就没事了,害他还要操心这个。
顾长衣:“去买几个酒桶,我想顺便买点年份长的葡萄酒。”
他一口气买了十几个陶缸,全部装满了水。
顾长衣只要有空就会买各种容器装满水放在无涯境,永远不嫌多。
他拍了拍装满水、密封性良好的陶缸,欣然上路。
路程过三分之一时,头顶的烈日越来越强,顾长衣拿出一缸水给三人解暑擦凉,皱眉道:“普通商旅走这条线太难了。”
赵沉:“这世上大多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只会比我们更难。”
顾长衣顺势拿出两缸水,道:“你帮我把它搬到那边的背阴处,留给后边经过此处的有缘人解暑。”
他从无涯境拿出笔墨,写了几个字,贴在陶缸上。
“公子您真善良。”赵沉感慨了一声,和赵默一人搬着一缸,放置在了石头遮阴处。
不一会儿,顾长衣休息够了,继续前进。
沈磡和暗卫出现在顾长衣停留过的地方。
“主子!夫人给我们留了水!”暗七欣喜道。
说实话,这一路看着赵家兄弟享受夫人无涯境带来的好处,暗卫们一个个变成了酸柠檬。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我们的小铺盖还在夫人无涯境里啊!
为什么!为什么主子要犯错!
此刻看着夫人留下的清水,暗卫们感动地泪流满面,果然还是想着他们的。
暗四弱弱提醒:“不是特意留给我们的。”
暗七:“你闭嘴感动就好。”
沈磡从陶罐上揭下顾长衣留的纸条——
“水赠有缘人,放心喝。”
有缘人。
他们必定有缘。
沈磡把纸条折好放入怀中,眼里出现一抹餍足的笑意,仿佛从清水里喝到了蜜糖。
沈磡和暗卫分了一缸水,另一缸没动,他取了纸条,把纸上的字刻在石头上。
省略了前半句,只留下的后面“放心喝”三个字。
有缘人只能是他,其他人有水喝就行了。
沙漠走到三分之二处,赵沉很上道地又感慨了一下沙漠行走困难。
虽然后面的暗卫很可恶,但口干舌燥也怪可怜的,毕竟那么爱说话。
顾长衣顺坡下驴,又留下两缸清水。
后面的暗卫又是一片欢呼。
顾长衣有点心累,他倒是想看看沈磡能躲多久。
再往前走,绿洲赫然在前。
顾长衣找了一处农家歇脚,从无涯境里取出食材,“拿去做晚饭,分大家一起吃。”
顾长衣拿了很多,包括之前的海鲜干货,这个“大家”既可以是农户,也可以是沈磡和暗卫,看他们自己操作了。
赵沉:“好的。”
某个厨子早已经在厨房待命。
两刻钟后,顾长衣吃到了小炒肉丝、干贝炒蛋、鸡丝鲍鱼粥。
鸡丝粥上面还飘着几朵冬笋雕的小星星。
顾长衣果然很有胃口,他擦了擦嘴巴,再次问道:“你们找主人做的?手艺不错,我当面感谢他。”
赵沉:“五旬老妪,小地方的人,有点怕生。”
顾长衣沉默了一下,行吧,五旬老妪还雕小星星呢。把人当傻子耍后,又把人当傻子哄。
顾长衣心里默默记下一笔。
他掏出一枚银子,“那你替我转交吧。”不肯出面就银货两讫,坚决杜绝吃人嘴短!
赵沉一点没贪心,转交给了沈磡。
沈磡摩挲着犹带顾长衣体温的银子,神情变得柔软。
这算不算间接摸到了顾长衣的手
他好想抱一抱顾长衣。
作者有话要说: 顾长衣:是赵沉的手。
第61章
西疆夜里降温很快, 天黑之后酷暑消失,变得格外凉爽,顾长衣吃晚饭, 出门散步, 走了将近两百米远, 在一块石头上慢慢坐下了。
他手腕搭在膝盖上, 微微仰头,看着神秘浩瀚的银河,想起他和沈磡一起看过的那片星空。
沈磡从小装傻, 在侯府夹缝生存,其实也不能怪他演技好。
沈璠什么都有, 有位高权重的父亲,有舒适宜人的生活条件,有京中赞赏的美名。
沈磡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想要多一点媳妇给的糖而已。
明明不傻, 却只能装傻, 被沈威拿去踩一捧一,过得不比真傻轻松。
气消了之后, 顾长衣克制自己不去想他,因为一想就心软。
都怪气消得太快了。
顾长衣怀疑自己吃错了什么药,才会一直给沈磡找借口。
其实,沈磡不傻, 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开心的人了。
正常情况下, 哪怕是单纯兄弟, 都要请一桌庆祝。问题就是他们之间不够纯粹,沈磡的谎言揭开时,顾长衣感觉到了太多难堪。
他还没有机会替沈磡感到由衷高兴, 高兴他及时遇到了靠谱的师父,高兴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事业成功,高兴他蛰伏多年卧薪尝胆扬眉吐气。
是的,顾长衣没有机会。
顾长衣无声抱怨:“我递过来的台阶烫脚还是怎么?”
怎么可以有人装傻的时候横冲直撞,要这要那,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
认错的时候就束手束脚,藏头缩尾,面也不敢露,话也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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