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摸清京城人民的喜好,顾长衣跟着进去,付了两个铜板门票,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听客陆续进场,人没来齐,说书人没有立刻接上回,而是挑着说了一些京城趣闻当开胃菜。
“诸位都听说了承平侯家的二公子定亲的事吧,沈公子和太傅孙女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说书人话锋一转,“但你们知道沈璠乃是双生子,还有个痴傻大哥么?”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地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比赛似的,显然都知道一些。八卦百听不厌,常听常新。
“双生子乃是不祥之兆,克母,克妻,克兄,必有其一。你们可知缘由?”
说书人抚了抚胡子:“父母孕一子,而鬼胎伴生,是为双生。肉体凡胎若是禁不住鬼胎附着,则玉石俱焚,若是能压住鬼胎,你强他弱,顺利出生,便是人中龙凤。”
“双生子之间福祸有别,慢慢就会显现出不同来。”
说书人战术停顿,让观众参与讨论。
“是沈磡!他是那个鬼胎!”
“没错,鬼胎招祸,沈磡克妻,对得上了。”
“真可怜,不知道还有哪家姑娘要倒霉,这是把女儿推入火坑啊。”
“克妻是怎么回事,老兄你给我讲讲。”
“你新来京城的吧?京城谁人不知沈磡克妻?承平侯给他说过三门婚事,前两个姑娘定亲后突然暴毙家中,第三个一病不起,现在还用人参吊命呢!”
“……嘶,这么厉害!”
……
顾长衣啃着猪蹄,眨了眨眼。
哇喔,大型封建迷信现场。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嗷!
顾长衣倒吸气,啊,咬到了舌头。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人,生子文水很深的。
第3章
顾长衣要不是咬到舌头,恨不得上去开个双胞胎科普讲座。
他从记忆里深刨了下,发现这是有原因的。本朝再往前数两个皇帝,有一元配皇后,因怀双胞胎难产而死,一尸三命,皇帝悲痛欲绝,请大师超度。大师编出了一套双胞胎不祥的理论招摇撞骗,皇帝本是明君,但悲痛之下对此深信不疑。
后来这套歪理广为流传,渐渐定型为“鬼胎伴生”。
说书人又喝一口茶水,见气氛炒起来,人来得也差不多了,清清嗓子:“咱接上回说到,那赶考书生在破庙中……”
听众之中,有些人对沈磡克妻好奇不已,拉着知情人小声细说,话题扯远了什么都秘闻都编出来了。
一个八卦传一圈出来,除了主角不变,情节全新,愈发离谱。
就离谱。
顾长衣把剩下半个猪蹄用油纸包好,塞进袖中,起身走人。
他发现了,看客对八卦的热情比正菜还高。一想到这里可能还是“船震”批发地,明天说书人的导入语可能就是自己,顾长衣顿时排斥写剧本。
可能是茶楼太闷,顾长衣起身的时候头晕了一下,他摸了摸额头,感觉有点烫,心里一惊,就古代这医疗条件,别得风寒了。
顾长衣惜命,顿时没了找工作的心思,打算回去躺着。
一段回家的路,顾长衣越走额头越烫,脸颊都烧红了,惹得周围人频频注目。一进门就钻进被窝,把猪蹄和银子都交给林姨。
“我要是一个时辰后还不退烧,林姨你帮我请大夫。”
顾长衣给自己拧了个湿毛巾,覆在额头上,直挺挺躺尸。
手心一片炽热,顾长衣在被子上搓了搓,恍然间,意识好像进入一片虚空。
他站在无边无际的空旷中,脚下像焦土又像沙漠,万里贫瘠,寸草不生。
顾长衣低头,在脚边看见一块石碑,正面凿着“无涯境”三个大字。
顾长衣绕到背后,又看见几行小字。
无涯境使用说明:
1、不偷不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2、万物皆可寄存。
3、以手触之,默念无涯境即可。
将将看完这三行字,顾长衣口鼻突然无法呼吸,窒息感将他从昏冥中拉了出来。
顾长衣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烧还未退,但没有那么头晕了,他想着梦里的一切,试探着地把手放在枕头上,嘴里默念:“无涯境。”
枕头立即凭空消失,手心的粉红胎记微微一烫。
顾长衣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枕头孤零零掉在无涯境焦土上的画面。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手腕可以穿透虚空,刚一碰到枕头,枕头又立刻出现在床上。
顾长衣哑然,这、这是他的穿越金手指?胎记其实是无涯境的标识?
他从床上下来,到处试无涯境,被褥、床榻、桌子……通通可以。
而且东西收进无涯境,他没有任何负重感。
顾长衣觉得新鲜,又握住了烛台,这回有些不同,烛台一到无涯境,火光立即熄灭了。
顾长衣联想到梦里的窒息感,推断无涯境空无一物,包括空气。
哇。
顾长衣立即把没吃完的半个猪蹄放了进去。
食物保鲜,这很牛逼。
接着,他试着端起林姨放在桌上的针线盒,发现不行,按照第一条规则,不是他的东西,无涯境不收。
顾长衣抓住门框,也不行。
忙活了一阵,顾长衣琢磨出规律,能寄存进无涯境的物品,首先要是分离状态,像门框这种跟房子连为一体,房子地基又跟土地紧紧嵌和的,弄不进去。
还有,他若是将一小杯水放在无涯境,由于无涯境地面凹凸不平,水杯很容易倾斜,茶水流到无涯境的地面,所谓覆水难收,他就拿不出来了。
顾长衣眼睛发亮。
命运之神,在引导他干物流仓储啊!
他就是古代物流鼻祖!
漫画家顾长衣畅想了一阵,又咸鱼躺在床上,给自己换了条湿毛巾。
他的镖局,叫邮政好,还是顺风好呢?大件物流找德邦?
“二小姐……”林姨敲了敲门,进来唤他,“你好些了么?”
她看着屋里被挪得歪七扭八的桌椅板凳,一头雾水:“二小姐在找什么?”
顾长衣:“没什么,活动一下筋骨。”
林姨道:“老爷回来了,叫你去正厅用晚膳。”
顾长衣眼睛一转,顾韦昌好好地突然想起他……难不成是他风流的名声传到他耳里了。
该不会家暴吧?
“我……爹他生气吗?”
林姨:“听小何说,好像半喜半忧,不像是生气。”
顾长衣皱眉,那还会是什么,顾韦昌八百年不诈尸一次,他一来就找他了。
正厅。
罗风英吃惊地看着顾韦昌:“侯爷当真是这样说?”
顾韦昌:“那还能有假,他想替沈磡跟长衣提亲。”
不是自己女儿,罗风英放下心来,低声问:“那侯爷允诺了什么好处?”
京城里没几个人愿意把女儿嫁给沈磡,不仅因为对方是傻子,更重要的是,这些姑娘未出嫁就暴毙,白搭出去一个女儿,连聘礼都没收到。
顾韦昌和罗风英对视一眼,低声说了什么。
罗风英精明的眸子微垂,承平侯许诺的是官场的事。顾韦昌这个宁叙伯是承袭祖上的荣光,到这一代早就只剩个名头了,顾韦昌官运一般,想升上去没背景,若是有了一门好姻亲,就简单多了。
她心里还有别的计较,承平侯有三个儿子,小儿子十七岁就去边关从军,现在也是个小将领了,而她还有两个女儿……
思及此,罗风英拧眉不舍道:“长衣虽然不是我生的,但也在眼底下看顾了十几年,不说克妻诅咒,沈磡还是个傻的,这叫我如何舍得!我以后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主母刻薄!”
顾韦昌皱眉,没说话。
他脑海里不期然浮现顾长衣的母亲,那个善良单纯后面却对他横眉冷对的女人,又想到顾长衣是他三个女儿里长得最漂亮的,将英气与美貌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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