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学,像个教象棋的二流夫子,把“马走日象走田”刻在脸上,一旦顾长衣有异动便要拔刀。
顾长衣完全无视,看着沈大示范上马,吹了声口哨,一边拈花惹草没个停歇。
没办法,无涯境太大了,而他太穷了,空空荡荡多寒碜。看见花草石头,能开花的,不能开花的,全部收入囊中,显得富有一些。
张九看着顾长衣采了一捧野花束在鼻尖嗅着,仿佛出来踏青郊游似的,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沈大:“如何,二小姐记清楚了吗?”
顾长衣拍拍手站起来:“试试。”
一学就会。
我好聪明,顾长衣忍不住自夸。
第一天还不敢跑起来,速度只能算快走,第二天就能和张九他们并驾齐驱。
刚学会就连日奔波,在第七天,后果终于显现出来。
临近京城,他们住了一晚客栈休整。
“嘶……”顾长衣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呜呜呜屁股好痛。
大腿根被磨得好痛。
他在外人面前不敢表现出来,大家都是男人,凭什么就他屁股痛!
一进房间门一关,走路立刻一瘸一拐,好像受了大刑一样。
顾长衣正凄凄惨惨戚戚地大字型趴着,窗户那里突然一阵破风声,下一刻,一个黑色人影从窗户滚了进来,带来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借着月光,顾长衣很快看见了那是个身受重伤的黑衣人,对方背着一个藤编的长方形箱子,有出气没进气。
血腥气引起了门外驻守的狼犬的躁动,一声狼嚎惊醒整个客栈。
“你是谁?”
“把、把这个交给……”黑衣人艰难地把藤箱卸下来,一双赤红的眼睛倔强地看着顾长衣,“给大、大理寺。”
“为何——”顾长衣想要再问,黑衣人支撑不住,没动静了。
门外脚步匆匆,狼犬一叫,顾家人就怀疑顾长衣跑了,全部喊了起来,脚步声近在咫尺。
风吹得窗扇吱呀拍动,今晚风声不太寻常。
顾长衣看着黑洞洞的窗口,不寒而栗,黑衣人显然被人追杀,或许下一秒,窗口就会涌进更多杀手。
他立刻将箱子收进无涯境,换上惊慌的表情,回身打开大门:“救命啊!”
房门打开那一刻,狼犬首先冲了进来,两只眼睛冒着幽幽绿光。
与此同时,窗口处出现了七八名杀手,各个眼神狠戾,刀锋泛着冷光。
“吼——”狼犬感觉到威胁,低沉着声音伏低身子,做出攻击状。
两边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是会这番场面。
顾长衣趁机观察沈大,只见他倏地沉下脸,一向和善老实的脸上闪过杀意。
顾长衣一个弱鸡赶紧在张九后面躲了躲,惊魂未定道:“吓死我了。”
沈大率先开口:“阁下是谁,为何闯我们小姐房间!”
杀手之一把黑衣人翻过来,脸色一变:“没了。”
剩下几个杀手眼神在周围密密扫过一圈,最终落在顾长衣身上:“无意打扰,我们追着这个逃犯而来。你有没有看见他身上的箱子?”
顾长衣吓傻了一样摇头:“没、没有,他进来就躺那儿了。”
杀手头子拧起眉:“不可能,刚才还在,给我搜!”
顾长衣站在张九后面,发现这人高马大的一人,对上穷凶极恶的凶手,抖如筛糠,反观沈大,始终临危不惧。
沈大冷笑一声:“我们是承平侯府的人,你也敢搜?”
杀手愣了一下,依然强硬:“大家都是替人办事,都知道难处,还望行个方便。”
沈大在承平侯手下办事,谁见了不客气两分,不吃杀手的恶威胁:“黑衣人一进来,天狼将军便叫起来,随后我家小姐开门呼救,前后才几个瞬息,这房间如此简洁,还能藏在哪儿?敢问阁下是亲眼看见他带着东西进来了?”
“呃……”杀手顿了一下,他们落后大概一个巷子的距离,还真没亲眼看见。
杀手挑起被子,床上空空如也,房间一丁点地,床底下扫一眼,就没别的地方了。
杀手们脸色有些差,看着不断发出威胁低吼的狼犬,眯了眯眼:“不知能否将这狼犬一借?”
黑衣人沿途流了不少血,只要顺着血迹追踪,就能知道他来此之前把东西藏哪了。
沈大:“不借。”
杀手齐齐拔刀:“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沈大脑子很清醒:“借也可以,报上你家主子的名号,说清楚你们找的是什么,为何追杀这个人。我家侯爷执掌城防营,深得陛下信任,不能不清不楚地卷进来。”
沈大不动声色地抬出城防营威胁,杀手们果然犹豫了起来,没接话。
“看来阁下有难言之隐,那就请吧。”沈大指着窗口道。
杀手互相对视,他们七个人,只要把那个娇弱的千金劫持住,其余人不得乖乖听令?
顾长衣立即便意识到他们想挟持自己,立刻往后躲,怕死地喊道:“叔,不然就借给他们吧!他们人多!”
反正也找不着。
杀手挑起嘴角,“你比老头识相。”
暗七蹲在树上,叹气:他们夫人好像没什么骨气啊。
真愁人,但是夫人还是夫人。
杀手骤然发难。
沈大脸上闪过对顾长衣的唾弃,和黑衣人正面对上。但他没想到顾家人都不顶用,他自己只带了两个侯府的人,双拳难敌四手。
就在沈大松动,决定要不就借天狼将军给他们,窗外又涌进一波黑衣人。
他顿时后悔不早点答应,正要出声时,突然发现,新来的这波好像在帮他们。
暗卫把自己的脸蒙住,加入战局,情势瞬间逆转。
杀手不敢恋战,立刻退走,借不到狼犬算了,他们自己找。
杀手跑了,暗卫也要离开,两人对着地上的黑衣人,抹了把眼泪,悲痛地抬着尸体飞快消失。
啧啧,这样就看不出来专门来帮夫人的了。
顾长衣心有余悸地钻出来,地板上一滩血,今晚不能住人了。
沈大唯恐夜长梦多,那群杀手再过来,连忙亮了承平侯府的令牌,带顾长衣住进了当地府衙。
顾长衣重新趴在床上,盯着无涯境里的箱子发呆,上面沾染了大滩血迹,如果要打开的话,手指必定会沾血。
他想了想天狼将军的狗鼻子,怕那群杀手也弄条狗过来,便歇了心思,等到了京城再说。
顾长衣这一觉睡得不好,刚刚有点睡意,张九便来敲门:“二小姐了,赶路了。”
经过昨晚,张九说话也不那么盛气凌人了,估计是知道自己没几斤几两。
顾长衣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搓了搓脸:“稍等。”
他洗漱下楼,看着等候他的马儿,大腿的疼痛难以忽视。
大男人也不好意思要马车,算了,就这样吧。
京城外边的小城镇,热闹朴实,顾长衣鼻尖嗅到一缕花生糖的味道,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停!”
张九警惕地盯着他:“快到京城了,二小姐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我就是想买点糖,京城食景轩的糖太贵了,你主子苛待庶女,我买不起。”
当着侯府人的面,张九按耐住焦躁,“二小姐对夫人有误解。”
顾长衣从马背上溜下来,站在一家卖果脯糖蜜的小铺子前,指着花生糖、乌梅糖、狮子糖、花花糖,“都给我包一斤。”
然后遗憾地看了一眼各种点心,只买了两块陈皮酥,买多了又要被怀疑跑路。
真是的,他五十两银子省吃俭用,还没怎么花就要回去了。早知道这么早回去,大侠那顿饭就应该他请。
又走了三个时辰,终于看见京城的城门。侯府和顾家分道而行。
顾长衣一心只想回到他那个小破屋子躺一躺,但城内马速不能太快。只好拿出一块陈皮酥,用吃东西打消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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