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七哥俩好地搭住肩膀:“看看,你主子写的信。”
沈磡站在屋顶上,看见顾长衣出来的那一刻,心脏猛地一紧。
“瘦了。”
沈磡喃喃自语,两个字糅杂了无限心疼和自责。
下巴变尖了,肩膀变薄了,夏天的衣服更显得人脆弱而瘦削。
顾长衣似乎是朝里面摆了摆手,然后扶着一根主子,无声干呕了几下,一手不断摸着胸膛顺气。
待里面的人出来,顾长衣又跟没事人一样,道:“吃不下,你们吃吧。”
沈磡目光骤然缩了下,聚集在顾长衣微微有点弧度的小肚子上。
他看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弧度,和顾长衣纤细的身影,猛地眨了几下眼,把眼泪狠狠地逼回去。
顾长衣这么难受,却还是留下孩子了。
沈磡把屋顶上压瓦片的砖块握成了两半,把心里那股冲动压下,才没有立即冲出去抱住顾长衣。
不行……
再等等,不能见他。
沈磡闭了闭眼,他清晰地记得顾长衣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再看见你,我可能气流产。
他不知道这里面气话的成分有多少,但他不能赌,顾长衣为了这个孩子受这么多苦,要是被他气到……那他们就真的完了。
-顾长衣说看见他会气流产。
-顾长衣说三个月内不想见到他。
-顾长衣说他跟明日楼势不两立。
沈磡咬着牙,把这三句话咀嚼了三遍,如同三层镣铐穿过骨缝把他钉在了原位。
还不能出现。
风中送来顾长衣低声念叨,“好想吃肉啊。”
沈磡入梦初醒,有些踉跄地起身。
对,对,给长衣做饭。
沈磡直接下楼,租了客栈的后厨,买了最新鲜的里脊肉、小羊排、猪蹄,给顾长衣做小酥肉、烤羊排、红烧肘子。
他切菜下锅翻炒的速度都快出重影了,当初练剑都没今日掌勺认真。
三个荤菜之外,沈磡又做了一个清淡的酸菜肉片汤。
等所有菜品出锅,暗卫也和赵沉赵默沟通好了。
赵沉和赵默遭遇了人生最灰暗的时刻,六个自来熟的暗卫围着他拉家常,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恨不得把他们这一个月跟顾长衣相处的细节都扒拉出来。
特别是“夫人的手很神奇,你有没有摸过夫人的手”这个问题来回问了十八遍,夹在各种正经问题里,一不留神就会回答错误。
赵沉怀疑这是一种刑讯诱供的手段,恨不得娶十八个姑娘以证清白。
看见沈磡的时候,赵沉简直像看见救星。
沈磡哑声道:“你们把这些菜端进去,问问他能不能吃下,吃不下的话,是味道差在哪儿。”
赵默隔着三层楼就闻到了后厨里的烤羊排香气,咽了咽口水,道:“顾公子说他小时候养过小羊……”
沈磡:“伤心事总会过去。”
赵默:“好的。”
沈磡:“别告诉他是我做的,就说是个本地的厨子。”
他怕顾长衣知道了是他做的,不肯吃。
赵默:“行。”
赵默见着顾长衣肉眼可见地瘦下去,这两天甚至连出门的兴致都没了,就窝在房间里养神。
兄弟两越是心疼,替顾长衣发掘西疆美食就越勤恳,但每回他们觉得这次一定行了,结果顾长衣都不吃,反倒是他两体重有所增长。
赵默觉得这次也很悬。
他不抱希望地端进去,顾长衣兴致缺缺地夹起一筷子,顿了一下后,低着头,默默一筷一筷,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一大半。
赵默睁大眼睛,他信了外面那位是顾公子的前夫了。
顾长衣手上捏着大肘子,打了个饱嗝,被肘子感动得有点想哭。
好久没吃了。
他心里觉得有点没面子,但是嘴上又停不下来。
沈磡来了,就在外面。可能在他窗户边,可能在他头顶的屋檐。
顾长衣生气烦恼,坐立不安,甚至有点急促。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才一顿饭菜而已,就吃胖了这么多,有点不英俊。
太不争气了,这小崽子这就认上爹了?就只吃你爹做的饭?
顾长衣深呼吸了口气,问道:“今儿个厨子是哪位?手艺不错,能见见吗?”
赵默:“是个八旬老头,性情古怪,不愿见人。”
顾长衣微笑,好的,你机会没了。
第60章
顾长衣吃饱了饭, 又有力气干活,西疆壮美辽阔,要想收到最新鲜的瓜果, 必须亲自下到地里或者农家的地窖里去收, 他之前才跑了几个地方就歇菜了, 今日才得以重振旗鼓。
他卖给王琎的小麦还需要晾晒, 但是军中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之前军中有小道消息传来说粮草不足,现在大家亲眼看着这么多粮草,亲自晾晒, 真到不能再真。
大家都以为是将军提前预判粮草会被烧毁,转移地方, 一时间对王琎更加崇拜和信任。
王琎付了钱,还自己出钱奖励了顾长衣一番,怕顾长衣想做生意本钱不够。
顾长衣救了他两次, 王琎自然懂得轻重, 替顾长衣把通达山庄的事情都遮掩了去。
顾长衣送了王琎一车哈密瓜, 笑道:“下次见面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给您解解渴, 您注意身体。”
王琎想多留顾长衣一段时间,豁出去一张老脸给顾长衣保媒:“我孙子孙女要来西疆看望我,约摸再过两天就到了,要不你留下来看看?”
顾长衣语塞, 孙子孙女?选项未免有点丰富了。
王琎:“你喜欢姑娘呢, 不是我自夸, 我孙女机灵懂事,还会点身手,能保护你。你要是喜欢男的——”
顾长衣瞬间以为自己能怀孕的事人尽皆知了!
将军您思想有点先进啊, 那么大个孙子,这就让他绝后了吗?
顾长衣:“您孙子孙女都有自己想法,强扭的瓜不甜。”
王琎徒手劈开一个哈密瓜,抽出长剑切成了八瓣,“甜,你挑瓜的眼光不错。”
顾长衣:“我倒也没那么人见人爱。”
王琎:“你不是跟沈磡离了?多认识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好。做生意全大梁各地跑,更应该先成家,把后方稳下来。”
顾长衣挠挠脸蛋,离是离了,但是肚里还有对方的崽子,而且他可能就在附近盯着。
第一次有老人家想把自己优秀后辈介绍给他,顾长衣仿佛回到上辈子一出门就遇到居委会阿姨说媒的窘迫,因为他脸盲,甚至不能提前发现躲着走。
王琎也不太熟练,沉默了一会儿,老实道:“我其实让你和他们走动走动,我驻守西疆,常年不能回京,希望你们能互相关照。”
将军府还是比侯府要厉害一些,可以庇护顾长衣。
顾长衣:“会的,会的,不用相亲这么麻烦。”
王琎:“那你愿意再留两天?”
顾长衣:“我考虑一下。”
顾长衣接下来要去的山沟比较远,那里的葡萄据说特别好吃,问题就要经过一片沙漠,天气炎热,脚下的沙子烫人。
从他说要上路后,赵默和赵沉一反常态,开始明里暗里劝说他不要去,会中暑。
顾长衣眼睛一眯,这是收了沈磡多少好处?以前他们可不会置喙他的去向。
顾长衣从军营里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赵沉赵默的态度微妙地变了,绝口不提再休息休息的事。
他有些好笑,王琎要给他相亲,这是让沈磡听着了?
顾长衣故意大声道:“哎,要不再休息两天,我有个朋友要来。”
赵沉和赵默对视了一眼,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他们正在任务当中,并非收受贿赂,而是实在受不了有一群叽叽喳喳的暗卫,天天在耳边讲主子和夫人的过去。
赵沉和赵默没见过这样“求人办事”的,一时招架不住。
沈磡闻言,握紧了拳头,嫉妒得发疯。他第一次意识到,顾长衣抛出那份和离书后,会有很多人给顾长衣介绍新的对象,且性别比他有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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