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按理说,沈磡为了他研究了那么久食谱,应该是知道他不能吃螃蟹。
沈磡嘴角一勾:“考你的。”
昨晚顾长衣半夜肚子饿,没叫醒他,幸好身边人一有动静,他就醒了。
他现在很怕顾长衣晚上肚子饿,又不忍心叫醒他起来做饭的时候,会乱吃东西,毕竟他有无涯境。
顾长衣瞪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收敛点”。
差不多得了,沈磡分明就是想当着大家的面,认认真真扒蟹肉,然后第一个要给自己媳妇。
晾着翘首以盼的皇帝,这样秀恩爱是有什么别样趣味吗?
顾长衣在桌底下踢了一脚沈磡。
沈磡低声:“你踢到贵妃了。”
顾长衣:“……”
贵妃脸色诧异地看着顾长衣,过了会儿才收回视线。
顾长衣改成拧沈磡的大腿。
沈磡轻笑了声:“你随意。”
他又不怕痛,但是怕顾长衣桌子底下的脚没看见就乱踢,这次是踢到了他,下次万一踢到沈璠了呢?
诈他一下就不敢了。
桌子上的其他人:“……”打情骂俏毫不掩饰是么?
沈磡给顾长衣剥虾,剥了一碟子之后,继续给公主弄螃蟹,完了又挨个剥虾。
一轮过后,只有沈璠没有被照顾到。
沈璠默默看了一眼沈磡,低头大口大口吃哥哥做的饭。
真好吃,羡慕嫂子。
他也腾出手给贵妃剥虾壳,兄弟两左一只右一只,贵妃越吃越高兴。
吃晚饭后,贵妃把沈磡夫妻拉到一旁说话,欣喜地问:“长衣是不是怀孕了?”
她对这方面的事一点就通。
沈磡故意用螃蟹透点口风给她,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还能向谁请教生双胞胎的事。
人生至此,沈磡也免不得像所有孩童一样,下意识向自己的母亲求助。
至少他能从贵妃这里得到一些信心。
沈磡低声道:“是,而且大夫刚诊出是双胞胎。”
顾长衣站在沈磡身后,啊,这话题多么令人不好意思。
贵妃张了张口,半晌缓过吃惊,道:“那我有样东西给长衣。”
第74章
“天参云丹, 我生磡儿和璠儿的时候用去了半颗,剩下这半颗留给你。”
或许是有些话当着男人的面不好说,贵妃是把顾长衣叫进去, 私底下传授一点经验。
顾长衣愣了愣,天参云丹, 他听沈磡说过, 好像他师父让沈磡潜伏在侯府,就是为了找天参云丹。
原来这东西在贵妃手上, 贵妃又在宫里, 自然不可能找到。
按照贵妃的说法,这丹药能在生产时吊住你一口气,让你不至于昏死过去没力气生孩子。
她当时体质并不好, 就是靠着这个撑到了两个孩子呱呱落地。
当年,前前任皇帝的发妻被诊出怀双胞胎后,皇帝就搜寻天下名医, 重金悬赏母子平安的方法, 并给太医院的首席太医下了命令, 若是皇后不活,一起陪葬。
太医没来得及研制出来,皇后便难产了。太医一家下狱,后又被流放。
但是举全大梁之智慧,还是研究出了一点东西。太医在流放途中,坚持不懈, 机缘巧合找到了绝种的“天云参”, 终于研制出了天参云丹。
但为时已晚。
流放途中,刚研制出天参云丹的太医,被看押士兵一脚踢翻了所有医药用具, 士兵早就嫌弃太医走得慢,东西又多,若非出发前有太医院同僚打点,士兵哪能忍受太医这番磨蹭。
远离京城后,士兵终于是忍不住,动手时,恰好被行军途中的沈磡太爷爷看见,帮了一把。
太医无以为报,便把天参云丹送给沈磡太爷爷。
沈磡太爷爷问太医,是否需要他代为禀报皇帝,请求赦免。
太医摆摆手,道:“晚了便是晚了,皇后于我有恩,我却无法相报,被流放是我应得的。我一桩心事已了,往后如何都不重要了。”
世上已无“天云参”,再也没有第二颗天参云丹。
当时沈磡太爷爷不过二十出头,也不知道天参云丹对他有什么用,揣着便揣着了,临终前送给自己儿子。
贵妃生产时,她父亲拿了出来。
如今,贵妃又将这剩下的半颗赠给顾长衣。
顾长衣珍而重之地把腊封的小药瓶收起来,心里有些凝重。
若是他不知道这叫天参云丹还好,既然知道了,又知道这是沈磡师父多年寻找的东西,便不能堂而皇之地自用。
沈磡师父对沈磡如再生父母,如果贵妃之前知道了,恐怕都愿意拱手相送。
现在的情况就比较复杂。
顾长衣用得上,可是他不知道沈磡师父那边,是不是有更危急的情况等着这半颗药救命?
贵妃对顾长衣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她只觉得阴差阳错,当年来不及用在皇后身上的丹药,辗转几十年,也救了数次皇室血脉。
她对顾长衣道:“不需紧张,你身体比我那时候好多了,磡儿对你也好,一定有惊无险。”
顾长衣心虚地笑笑,虽然他身体好,但是不能同一而论、
贵妃以为他还是紧张,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当时刚知道的时候,也害怕过一阵,到处找顺利生产的法子。”
有那位皇后在前,全天下最全的法子,几乎都在太医院里,只不过皇后去世后,这些搜寻来的资料都被封存起来。
沈虞一直安分守己,做的最大胆的事,便是求太医保守双胞秘密,随后又几次冒险去太医院翻找资料。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贵妃整理好的资料,被她汇集成一个小册子,锁在床头柜里,二十年没翻过了。
她再一次取了出来,送给顾长衣,见他要看,便笑道:“有些泛旧了,回去找人抄写一遍再看看吧。”
顾长衣识趣地停下手。
这一瞬间,他想到贵妃曾经给沈磡的《山间奇趣》春那个什么图。草,绝对不能小看贵妃,她这里什么都有。
顾长衣警惕地看着这本医学著作——
纯医学,那应该没事吧?
就算有没穿衣服的人体图,那应该也是正经的经络图或者解剖学。
贵妃挑着一些注意事项和顾长衣说,因为顾长衣自幼丧母,和主母罗风英关系也不好,所以贵妃理所当然地要承担起母亲和婆婆的双重责任。
她这儿媳看着就感觉什么都不懂,能怀上孩子,估计都是沈磡走运了。
顾长衣小脸通红,仿佛椅子上有钉子一样坐立不安。
倒不是贵妃说得令人难为情,只是他一个男性,跟贵妃娘娘讨论这些,一方面是不自在,一方面又觉得很冒犯贵妃——贵妃把他当成姑娘,才会这么事无巨细,若他是男的,早该避嫌了。
沈磡大概也知道这点,没一会儿,就敲门找媳妇。
顾长衣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贵妃见状,嘴角勾了下,道:“离一会儿就要找人,行,那你们自己回去看书吧。”
顾长衣迫不及待地跑了。
沈磡把他抱进怀里,道歉:“对不起,没考虑你的心情。”
他光是急着求助贵妃,忘记顾长衣可能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顾长衣:“没事,贵妃人真的很好。”
他抬头看着沈磡,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天参云丹的事。
沈磡知道了,又该陷入两难抉择中。顾长衣都有点同情沈磡,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事。
顾长衣几乎可以笃定沈磡会选他,正因如此,他更不好意思了,老觉得愧对师父他老人家。
沈磡:“事情都办完了,我们回家。”
顾长衣牵住沈磡的手:“走了。”
出了门,便看见沈璠站在白玉桥上,正侧头听兵部的官员汇报。
圣上此前把西南平叛的事情交给沈璠负责,兄弟阋墙的风波消于无形,因此在表面上,沈璠还是那个沈璠,拥有侯府护城营的强大助力,是皇储的最大竞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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