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杀手穷凶极恶,顾长衣为了给王琎举证,随随便就暴露了自己,恐怕会遇到麻烦。
麻烦若是不解决,无穷无尽,比如现在跟着他们的小尾巴。
顾长衣上了车,把玉佩在沈磡面前晃了晃:“好看吗?想要吗?”
沈磡直觉顾长衣在显摆,但看了看他的眼神,发现他是真的想送人。
这玉佩是王琎的人情,顾长衣究竟知不知道分量?
沈磡自然不能要,他扭头看向窗外,转移话题:“风筝,我也要放风筝。”
顾长衣觉得沈磡穿得十分朴素,衣服没有任何装饰,显得身材清隽修长,而自己却每天穿女装花里胡哨的。
这很不公平。
沈磡也得打扮一下,比如加块玉佩。
顾长衣在沈磡腰间比了比,发现不太合适。玉佩主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将,跟沈磡的画风不一样。
以后买新的。
沈磡腰间被顾长衣摸来摸去,忍得青筋直跳,整个人快贴到窗上去了。
谁知顾长衣也凑近窗户,兴奋道:“风筝在哪?”
两人的脸颊擦了一下,沈磡身体一僵,“在、在天上。”
顾长衣考虑了三秒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是决定带沈磡去放风筝。
他对马夫道:“去城外。”
马夫犹犹豫豫:“侯爷说,出宫之后先回家。”
顾长衣挑眉:“我们夫妻两的情趣,侯爷也管不到吧。”
马夫:“……”
顾长衣揉了一下沈磡发质很好的头顶:“走,放风筝去。”
城外。
顾长衣把青色的老鹰风筝递到沈磡手里:“去吧,我在这歇一会儿。”
沈磡:“……”
难道真的要在顾长衣面前表演傻子放风筝?
蹦蹦跳跳欢声笑语……?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忍直视地把风筝塞回顾长衣手里。
要一起啊?顾长衣皱眉,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小腿:“我受伤了,走不动了。”
沈磡看着他浮夸的演技,像是克服了某种心理障碍一样,蹲下去,神情紧张地道:“受伤,疼,吹吹就不疼了。”
沈磡撩起顾长衣的裤管,反正都看过了几次了,也不能算占便宜。
顾长衣没想到沈磡这么认真,“不不不,我自己来就行。”
沈磡打定主意不放风筝:“哪里疼?”
顾长衣心里纠结,要是拒绝了沈磡会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和自尊心?毕竟傻子会的事情不多,可能受伤了给吹吹就是为数不多的技能之一。他想教会沈磡更多事情,就必须从各种小事鼓励他。
顾长衣目光转了一圈,他小腿上哪有伤口,脚踝上倒是被草叶子割到的小伤。但是沈磡要帮自己吹吹,吹脚踝多羞耻啊,这不欺负傻子吗?
他只好往上撸了撸,看看大腿。
沈磡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想起绿菱湖边的初见,目光沉了一下。
顾长衣终于在大腿发现一道细小的结痂的划痕:“这里,谢谢。”
沈磡大掌按着伤口附近,表情变得视死如归。
他低下头,却像捧着一碗羊奶冻,还没吹凉就被若有似无的奶香搅乱了呼吸。
顾长衣身上怎么哪哪都这么软。
沈磡闭了闭眼,突然觉得放风筝更能接受,他捧着一块烫手山芋,恨不得立刻扔了。
实际上他没扔,还握得死紧。
第14章
顾长衣倏地收回脚,疼。
沈磡松了手,定定地看着顾长衣。
耳边的风大了,还夹杂着刀剑出鞘的声音。
顾长衣警觉地四处张望。
只见对面骤然窜出一群黑衣人扭打在一起,并且战场向他们这里扩大。
“嘘——别说话。”顾长衣镇定心神,拉起沈磡就跑。
一口气跑进了树林。
江湖人打架都十分凶残,见着有份,不留活口。他只求两边人打完架忘记他和沈磡的存在。
树林里枯叶杂草堆积在地上,不留神就会陷进坑里,顾长衣时刻留意着脚下,脸色凝重。
跑了一刻钟后,顾长衣终于看见两块大石头凹出来的一个山洞,可以用树枝把洞口盖住,但只能容身一人。
他犹豫了下,不放心让沈磡一个人,忽略了。
又往前一些,顾长衣又找到一个藏身之所,是几块巨石乱堆在一起,留出了中间一块空心区域。
顾长衣从两块巨石间的一线天挤进去,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连手都忘了松开。
沈磡盯着两人紧扣的双手,有些出神。
这是顾长衣今天第二次牵他。
恩爱十年的夫妻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顾长衣居然从未松开一个傻子的手。
早上出门,沈磡就察觉有人暗中监视他们,出宫之后,人数还增加了。在城内不好解决,他干脆把这些小尾巴引出城外。
果然,他和顾长衣一落单,杀手就迫不及待地动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暗卫闪现,沈磡都不用亲自出手。
举朝上下,有能力陷害封疆大吏的,身份自然不同凡响。计谋被顾长衣破坏,对方很可能狗急跳墙报复他。
沈磡看着顾长衣,他这么聪明,能想到他给王琎帮忙会被报复吗?
沈磡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布料,顾长衣刚才说要把用命换来的玉佩挂在他这里。聪明劲儿哪去了?
顾长衣从瘫坐的姿势缓过来,发现自己还下意识握着沈磡的手,都捂出汗了。
他放开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汗,余光瞥见沈磡捂着肚子,了然:“饿了?”
沈磡:“没。”
沈磡无奈,在顾长衣眼里,一个傻子是不是只惦记着吃喝睡玩。沈磡自装傻起,就被承平侯隔离在院子里,终日见不到人,因此他虽然装傻,却很少人把他当傻子对待,他在侯府比花园的石头存在感还低。
顾长衣是第一个认认真真把沈磡当傻子的,认真得他有些不习惯。
“饿了就跟我说嘛,你猜猜我有什么?”顾长衣说话声音很低,自然而然带上几分神秘感。
沈磡猜又是糖。
“看!”顾长衣从袖子里一下子掏出三块荷花糕。
沈磡瞳孔一缩,仿佛不认识荷花糕了,目光锁住顾长衣掌心,好像盯久一点,就能分辨出这到底是一团炽热烧心的火焰,还是虚情假意造出的迷障。
以至于忘记自己是个傻子,只顾惊骇地看着顾长衣,看他掌心的荷花糕,看他手腕的翡翠镯,看他含笑多情的眼眸。
顾长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亮光,期待地看着他。
在这一方巨石围成的小天地里,风声剑声都远去,只有他刚拜过堂的新婚妻子,听说了他喜欢吃荷花糕,就偷偷省下了三块,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
这一刻,沈磡觉得自己对荷花糕的假意喜欢,是一种不可饶恕。
顾长衣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挠了挠脸蛋,喃喃道:“不要这样看我,贵妃说了都给我吃,我藏回来几块给你,也不算偷吧,算从我嘴里省下来的。”
“你不是最爱吃荷花糕吗?”
顾长衣和沈磡大眼瞪小眼,心里打鼓,这个傻子的道德感不会比无涯境还高吧?
“咳咳,以后不这么拿了,我花钱买,行不?”顾长衣好脾气地哄。
“荷花糕,好吃。”沈磡狂摇头,飞快从顾长衣手里拿走了两块,捏起剩下一块,凑到顾长衣嘴边,“你也吃。”
“不用,都给你。”顾长衣不爱吃这玩意儿,捏得惟妙惟肖,味道一般。
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这块荷花糕大概裹了糖霜。
“别吃这么急,我可没水给你喝。”顾长衣拍了拍他胸膛上的碎屑,发现沈磡怀里好像装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顾长衣拨开他的衣服,直接拿了出来,发现是一本蓝色封皮的书。
《山间奇趣》。
沈磡没能阻止,只好老实道:“姑姑给我的。”
“贵妃给的?”顾长衣挑眉,向后靠在石头上,不知道那些杀手要打多久,反正多躲会儿总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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