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衣笑眯眯道:“不是,我跟明日楼是死对头,势不两立。”
来人自知说错了话,讪讪地退下,然后忍不住把关于大老板的八卦跟大家分享。
村民都对顾长衣很好奇,一点点小事都传得人尽皆知,正中顾长衣的下怀。
瀛阳一事,明日楼和通达山庄表现得有点太扎眼,救灾比朝廷还及时,有些人必然要给皇帝吹风,说这两股势力恐成大患。
但如果通达山庄和明日楼是死对头,那在朝廷看来,则是可以互相牵制平衡的势力,若是想打压一方,只需要拉拢另一方。
虽然通达山庄产业还比不上明日楼,但是几件事后,名气肯定能追上。
在村口停留了三天,顾长衣收完最后一批小麦,悄悄地趁夜离开。
村民们看看灰蒙蒙的雨天,再看看空荡荡的村口、手里的银子、记忆里顾长衣姣好的面容,不禁有些恍然——他们其实是被神仙拯救了一次?
似乎证明神仙来过的证据,只有他们手里的收麦票据。
有心人看着上面的红戳,请了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辨认,最后才认出,原来帮助他们的是通达山庄!
通达山庄的传说再一次出现。
越往西走,入夏越深。
顾长衣出了那片阴雨不开的地界,接下来又全是烈日。
他有点胃口不佳。
靠着去西疆吃酸葡萄的念头,顾长衣又往前走了一段,五天后酸葡萄也不管用了,顾长衣改成早晨傍晚赶路,白日里休息。走走停停,一天前进不了多少。
这段路都是艳阳天,晚上星河璀璨,照得整片戈壁白得发光。
顾长衣偶尔白天也休息在大戈壁滩上,就从无涯境里拿出几桶水给赵沉赵默冲凉,然后在茫茫无人的荒漠里,把成堆的麦子拿出来晒。
赵沉感慨,这条路走过一趟,哪有像现在这样舒服,日头大就在马车里乘凉,缺水的问题根本没有出现。
顾长衣到了西疆的第一个镇上,就听见镇上的居民讨论,前几天王琎大将军刚跟外敌打了一仗,胜了。
顾长衣一边为王琎感到高兴,一边乔装改扮,到处收大葡萄哈密瓜桑葚西梅干……水灵灵的水果一车一车往无涯境运输。
他买水果的时候,几次都遇见一个粮商,也是挨村收购粮食,出的价格还挺高。
顾长衣想把麦子卖给他,但留了个心眼,问道:“你收这么多粮食干嘛?转运不麻烦吗?”
“主子吩咐的事情,我们当手下的也不清楚。”对方有所保留,没说真话,“可能觉得酒庄行情好,酿酒吧。”
“葡萄酒的行情不是更好?你怎么不跟我一样买葡萄?”
对方卡壳了下,似乎是怕被顾长衣套出更多消息,找了个借口跑了。
顾长衣手里捏着一串无籽白葡萄,一颗一颗往嘴里放,几下便吃完了一串,当做晚饭对付了。
“顾公子不吃晚饭了?”
顾长衣:“没胃口,明天再说吧。”
赵沉见顾长衣最近都瘦了,有些忧心。相处这些日子以来,顾长衣从来没把他们兄弟当下人使唤,同吃同住,他们兄弟养了一身腱子肉,顾长衣反倒瘦了。
赵沉忧心忡忡,瘦了算不算任务失败?
他们出发时,王爷给了他两一笔钱,要他们务必把任务完成得完美圆满挑不出一丝毛病,将来他好去某人面前邀功。
他和赵默合计了下,出钱给顾长衣买了一只烤全羊补身子。
还要配上一壶好酒。
顾长衣被沉默兄弟突如其来的好意震得愣在当场,羊肉恰到好处的焦香味充斥鼻尖,一股呕吐感从胃里蒸腾而起,他用手捂住嘴巴,快走几步退出房间,强忍着才没在兄弟两面前吐出来。
吐出来太扫兴了。
赵沉不解地追出来,问道:“顾公子你不吃吗?”
顾长衣缓口气过来,眼角都是被反胃逼出来的泪光:“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羊,不忍心吃。好意我收下了,你们吃吧,不要浪费。”
赵沉看着顾长衣湿润的眼角,有点惭愧,好好的,怎么就戳到人家的伤心事,都给弄哭了。
顾公子果然至情至性之人。
赵默:“那我们也不吃了,送给客栈老板吧。”
“别……”顾长衣口水化成眼泪流出来,他心里真的好想吃,最近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可是一闻到羊肉味就反胃。
他只需看一眼就知道,这可是最地道的烤全羊,精选肥羊羔,涂抹烤制,外脆里嫩,一点膻味都没,吃起来口感一定棒极了。
“你们吃一半,剩下的一半我藏起来,等我的小羊去世满十年了再吃。”
赵默:“……”
赵沉:“……不如到时候一起吃?”
顾长衣:“也可以。”
他拧了一把湿毛巾捂在鼻子上,痛苦而快乐地把整个烤架都端走了。
这只烤全羊似乎是开启了什么阀门,顾长衣突然就闻不了荤腥,心里想吃烤肉炸肉红烧肉,嘴上老老实实地啃蔬菜。
其他二人不太理解,跑遍全城给顾长衣买不同口味的菜。
顾长衣伤心欲绝:“十岁养过鸽子,不舍得吃。”
脆皮乳鸽,看起来好吃。
“驴是大家的好帮手,不愿意吃。”
驴肉火烧,看起来也好吃。
“十一岁的时候养过鸡,不想吃。”
大盘鸡,好香。
“……”
赵沉实在没忍住,暗暗怀疑顾长衣其实是当过和尚。
最近可能是到了什么特殊时期,全面吃素了。
孕吐反应来势汹汹,顾长衣被折磨地下巴都尖了,他在床上睡了一天,偶尔捻点酸葡萄吃。
他摸着逐渐有点显形的小腹,发愁地趴在枕头上。
他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烤全羊大盘鸡驴肉火烧脆皮乳鸽……
不会要还要等七个月吧!
顾长衣硬生生吓饿了。
他试探着从无涯境拿出一盘鸡,刚凑近鼻子就连忙把它放了回去。
吃不下。
顾长衣难受的时候,突然想起远在天边的某个人。
这个人不会正吃香喝辣,他说不要找他,就真的乖乖地没找吧?
呵,饿生气了。
第二天,顾长衣才有精神去找王琎。
他没精力去查那个粮商在搞什么鬼,跟王琎提一嘴,让他去查。
顾长衣拿着王琎的信物,一路畅通地进了都护府。
王琎看到信物,风尘仆仆地从沙场赶回来,看见顾长衣第一句话是“你瘦了,是不是在侯府被欺负了?我给你出头去!”
第二句才是:“你怎么穿男装出来了?你相公呢?”
顾长衣挠挠脸蛋:“其实我是男的,之前是男扮女装。”
王琎后退一步,上下打量顾长衣,第一次感觉自己年纪有点大了,眼神不好使了。
“那……是因为你是男的,所以发现后被欺负了?”
顾长衣:“没,侯府的人不知道,他们哪有本事欺负我……”
“那就是沈磡知道,沈磡欺负你了?”
顾长衣皱了下眉。
思想先进的王琎怒斥:“就算是男媳妇又怎么样?有就成了,还挑三拣四,他纳妾还是家暴了?反了他了!一个大傻子还有这本事?”
顾长衣下意识反驳:“现在不傻了。”
王琎更加生气:“不傻了就抛弃糟糠之妻?”
顾长衣欲言又止:“也不是……算是我不要他了。说正事,王叔,我来西疆是想做点小生意。但是我在村里遇见了一个粮商,到处收购粮食,有点诡异。”
王琎脸色凝重,半晌,道:“是我让他去的。”
顾长衣睁大眼:“啊?是……是粮草不够吗?”
王琎简要道:“上个月交战密集,虽然最后我们大获全胜,但是粮仓被对方的奸细烧了。我现在压着这件事,免得军心不稳,想先从百姓手里买点存粮。朝廷下一批粮草,大概还要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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