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你这喷嚏打的。”坐他旁边的司机差点遭殃,被吓得抖了抖肩膀,车身都跟着晃了下。
“抱歉抱歉。”小陈连表歉意,继续未完的话题,扭头说:“哥,你真是太体贴了,但我可以的,轻伤不下火线,何况我这点儿小病小灾,我领着工资,就是当牛作马我也得——”
秦旸冷然打断:“会传染。”
他降下后座车窗,任猎猎风声灌入后厢,“治好以后再来当牛作马。”
小陈:“……”
他那满面的感动与自我陶醉的奉献精神倏地消失,恍惚地盯着秦旸。
欲哭不哭,小陈明白了,秦旸这小心眼的劲儿,准是先前安全套那事儿没能成功过去,人还记着仇呢,时不时就得钻出来刺那么一下。
小陈不敢说话了,像只鹌鹑似的埋起来,唯恐秦旸再注意到他,嘴里说出更“恶毒”的话。
除开小陈,剧组也是专门配了临时助理的,他一天不在,对秦旸来说还真没什么影响,小陈回酒店休息,秦旸化了妆等戏,场务殷勤跑来,给秦旸带了个人。
“秦老师,他刚毕业,年纪小,你看着使唤。”
秦旸瞥了眼。
场务装模作样斥两句让那新人看清眼色,颇有架势,秦旸不耐烦这场面,好在场务还算个知情识趣的,没在他面前排一出大戏。
领来的人比小陈年轻,进组没多久,平常就是打打杂务。小年轻最突出的一点是害怕清闲,一闲下来跟要了他命似的,待到秦旸身边不过十分钟,又是倒水又是拖椅子,还把剧组新购置的一批小太阳搬了俩放到秦旸面前。
崭新的小太阳颇有威力,烤得秦旸快成人干了,他按按太阳穴,“知道段导在哪儿吗?”
新助理连忙点头。
“给你布置个任务,把那玩意儿给段导送过去,包里放了一次性餐具,你顺道一起拿上。”
小陈做事十分仔细,走了也得出一份力让秦旸知道他没偷懒办事,把平时秦旸用得着的东西都装进包里放在一边了,以备不时之需。
新助理再次点头,郑重地拿起秦旸嘱咐的东西。
见他马上就走,秦旸将人唤住,“对了,要是段导问起来,你就说我忌口吃不了。”
“啊?”
秦旸完全没看汤里到底有什么,但想想基本是那些东西,便随意道:“党参吧,或者枸杞,我吃了犯恶心。”
新助理露出迷茫的神色,或许在思考秦旸怎么连自己对什么忌口都不太清楚。
但他不敢追问,继续点头。
见秦旸没了别的吩咐,新助理小心翼翼捧着汤盅走了。
秦旸看着他慢慢移动的背影叹了口气,将两个开到最大档位的小太阳一起关了。
热得他发汗,手心都是潮意,按着屏幕,指纹开锁显示错误,秦旸擦了擦手,这才成功解锁,盯着与段弘俞的聊天对话框发呆。
是的,他成功加到了段弘俞的微信。
在房车出糗后,秦旸把小陈活埋的心思都快有了,区别只在于把他埋在酒店后方的宽敞花园还是B组外围正在施工翻新的路段,偏偏段弘俞离开以后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还是多日以前发出的申请。
正在为小陈安排后事的秦旸立马收敛了周身戾气,开始对段弘俞的账号展开了全面的检查。
确认三次是段弘俞本人账号无误,秦旸那颗心落到了实处又飞跃到半空。
怎么……突然就成了呢?
秦旸迷迷糊糊,直到几日后也没能想出段弘俞突然接受他示好的缘由。
难道是因为那顿“隆重”的午餐?他想不出其他理由,可又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杨黎家里出了事,她请假三天离组,原定的拍摄计划搁置,秦旸被安排继续拍摄与其他人的对手戏份,这次却不是段弘俞盯着。
他仍觉得布景不太合理,盯着A组返工,拍摄的任务就交给了副导演,这两天工夫,秦旸几乎没怎么看见过他,哪怕是撞见,段弘俞也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根本没法坐定聊聊,更别提再一起吃饭。
好在山不就我我就山,秦旸总找得着办法刷刷存在感。
他盯着屏幕上两人简短打过招呼后再没有后文的聊天框,在副导演催促演员就位声中把手机熄屏放了起来。
秦旸心想,肉包子打狗还能听见囫囵声儿,送这一盅汤好歹能听一句谢谢吧?
小妹出嫁后,挽救了濒临崩溃的商行,有了婿家的帮衬,商行好像再度焕发生机,李崇彰却跟父亲再度唱反调。
“回撤吧,商行的生意做不了。”李崇彰静静望着父亲,说:“如今早做打算,还能明哲保身。”
“说什么胡话!现在这态势如虹,又有你妹夫一家,在这儿咱们才能过得滋润。”
李崇彰仍然不改镇定的双眸,他踱步慢慢走近些,父亲需要仰面才能正视。
“撑不了多久的,一旦打过来,别说商行,就是李家也会——”
“放屁!”或许是李崇彰的高大令老人感觉到了压迫,又或许是隐隐窥到局势发展却不愿相信,父亲气急败坏将他推远。
“您已经清楚了不是吗?”李崇彰不忍看父亲佝偻的身影,又不得不打破他最后一丝幻想,“一旦打过来,商行就是他姚家献出去的投诚凭证。”
李姚两家结合,借了姚家的势,凡事有来有往,姚家也不是一无所图。
先前李崇彰看不分明时局,可如今态势渐明才终于拨开迷雾。
“够了!”一拂袖,老人拍了拍桌,“既然你不想参与商行的生意,那就别胡乱指手画脚,出门找个谋生,或者跟你那些个三五好友打牌逗乐,随意往哪儿去,别在我跟前儿碍我的眼!”
李崇彰未动,门外深沉的天色照不亮屋内的阴翳,他低声询问,又似分外笃定,“是不是没法脱身了?”
背对他的父亲动也不动,像一棵沉默的巨木。
“咔!”副导演拍拍手,“这条过了!”
“演员休息五分钟,化妆老师辛苦给演员补补妆。”
一打板,新助理上前给秦旸递水,秦旸摇了摇头,扭身去找导演。
他还带着那满身的沉郁,没能即刻从戏里的情绪抽身,他在演戏上确实没有天赋,那些天赋出众的演员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但秦旸不行,所有剧情得死命代入才能演出效果。
“秦老师,有什么事吗?”副导演见他找来,不太清楚秦旸的目的。
“我想看看回放。”秦旸习惯了段弘俞的数次磋磨,面对副导演的温和态势反而无法信任,不看一遍监视器下意识就觉得自己演得还不够好,归根结底,是怕副导演敷衍了事。
“来吧,我觉得这场秦老师您表现得特好。”副导演把大座椅让给秦旸,秦旸却径直坐在了另一方小凳子上。
沉着眸把监视器上的内容过了两遍,秦旸松了口气。
这时候他才卸下周身的冷意,恢复成平常的懒散模样。
“秦老师您可越来越有段导的范儿了。”副导演呵呵一笑,弥勒佛似的。
“是吗?”这话无意间搔到了秦旸的痒处,他挺喜欢。
出了棚子,新助理再次追上来,秦旸也记起之前交代的事。
“让你给段导送的汤他收了吗?”
“收了收了!”
“喝了没有?”
新助理摇摇头,“段导让我放下就走了。”
“别的呢?他还说什么了?”
“没说,我把您告诉我的话转述了,说您对枸杞和党参忌口,喝不了。”
“行……你去吧。”
打发掉助理,正琢磨怎么一句谢谢都没收到,手机便发来新消息。
段弘俞:[图片]
段弘俞:汤不错
秦旸点开那张图片再三确认,那汤面干净澄澈,瞧着就是好滋味。
只是既没有党参也没有枸杞。
不过秦旸觉得段弘俞兴许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也就放下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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