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料到秦旸会突然起身,他撞到了于思澜的小臂,本就握得不紧,被这外力突袭,于思澜手中的酒直挺挺地洒在了秦旸前身。
“唔——!”于思澜吓得惊坐起。
秦旸身上这件衣服看起来就昂贵无比,于思澜虽然暂时没看出到底是哪家品牌,但稍微动动脑子也清楚是高定系列。
“不好意思,我——”
于思澜慌张摸出手帕,相近位置的人察觉到异常,都侧目而望,连前方的郑兰都发现不对,停顿两秒。
秦旸接过侍者递来的白帕略略擦了擦,没理会于思澜慌乱递来的可怜眸光,大步朝外走了出去。
于思澜心急如焚,见秦旸那绷着的冷脸也不敢再往上跟着过去,她呆坐回椅子上,心想这下是把秦旸给得罪狠了。
低垂着脑袋,于思澜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不仅得罪了秦旸,还叫许多人都看到了这窘迫的一面,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指不定要在背地里怎么笑话。
而这方的秦旸其实并没有于思澜所想的那般恼怒,外套用料扎实,又是深色,夜里根本看不出什么,秦旸随意擦了个大概便不管了,一心找起消失的段弘俞。
是的,消失的段弘俞。
秦旸没想到只是一错眼的功夫段弘俞就会消失不见,他巡视全场,连半个人影也没瞧见,而同样受秦旸关注的另一人——林峰,他也恰巧没了踪影,这叫秦旸生出了几分警惕,顾不上那不认识的女明星,秦旸开始找人。
但没想到于思澜没跟上他,方才端酒的那名侍者倒是追上来了。
“秦老师,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衣服上的污渍吗?”侍者胆战心惊,态度极为谦卑,大概是觉得秦旸会因此秋后算账。
他抹了抹头上的汗,就算秦旸大度不会为难一个女人,可要是因此不满向管理人员随意说两句,侍者的工作就保不住了,别墅区的选拔标准极高,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进来,没法承受被辞退的后果。
秦旸却并不回答,反而问道:“刚刚有人从出口走出去吗?”
“啊?”侍者愣了下,旋即脑子极快地反应过来,他摸出对讲机,“秦老师你等我问一下。”
兴许是觉得抓住了“将功赎罪”的机会,侍者分外积极,他与出口的人员联系,确认没有中途离场的客人。
对讲机声音公放,秦旸不需要靠侍者转述。
得到答案后,秦旸确认段弘俞还在场内就不需要外援了,侍者切出通话,还想询问秦旸是否需要他的帮助,被秦旸一拂手,示意不要再跟着他。
段弘俞是接到编剧电话后离场的,寻了个僻静的角落,他慢慢听编剧吐露自己的新想法,别墅西区是待客区,此时外间的活动还没结束,别墅内部只有几个侍者在门口照应,内里空荡静谧,正适合段弘俞跟着编剧整理剧情的思路,在对方说完自己的想法前,段弘俞一般不会出声打断,只是久违地犯了烟瘾,他摩挲手指,打算结束通话后去找一下吸烟室。
耳畔编剧说了一堆,终于结束后,他开始询问段弘俞的意见。
段弘俞觉得他的想法不错,便道:“按照你现在的思路改吧,尽快将改后的版本发给我。”
通话由此结束,段弘俞揣起手机去找吸烟室,偌大的别墅房间众多,有些并不对外开放,他不便随意出入,碰巧身后传来脚步,误以为是侍者,他扭头刚想询问,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面孔。
“弘俞,”林峰站在距离段弘俞五米开外的位置,他长身玉立,倒是显得一派端正。
这一声呼唤传来,柔和的声调如情人耳语,段弘俞却像是被毒蛇缠绕,呼吸都静默一瞬,后背腾然出一阵麻意,一直窜到脑后。
“多年不见,回国也不愿意看看我吗?”林峰好像并没有发现段弘俞的反常,他压着步子更进一步,段弘俞像猫科动物遭遇危机,瞳孔微缩,全身上下都竖起了隔离的警戒装置。
但对林峰来说显然是毫无攻击力的。
“我一直很想找你聊聊,弘俞,”林峰温柔地再度上前,两人相隔的距离仅剩下三十公分,他轻轻抬手,目光依恋地望着段弘俞的脸庞。
段弘俞神经鼓噪,身体的一切感官被调动到极致,他的呼吸陡然加快,愤怒已经无法抑制。
“其实我很想你——”
段弘俞向后退步,颤抖的手指摸到了墙边的装饰花瓶。
“不好意思,洗手间往哪儿去?”
一道声音忽地插入,打断了林峰未尽的话,也制止了他想要亲密的动作。
他极快地皱了下眉,不愉一瞬,眼中的热切渴望悉数退却,他扭头,见秦旸大步走来。
段弘俞微怔,指腹划过冰冷的瓷瓶。
“啊!段导演!”
秦旸眼里根本没有林峰这个大活人,不往他身上分半点眼神,径直走向段弘俞。
哥俩好似的搀住他的臂膀,秦旸将段弘俞向前带。
“真巧!我正想见见你!”
原本只是下意识的动作,秦旸觉得段弘俞大抵不喜,谁知道对方真顺着他的力道一并走了。
秦旸心内一喜,顺势而为,真就把段弘俞带离了别墅。
临走之前,他还回望一眼。
虚空中,秦旸歪了歪头,挑唇一笑,攥着不存在的酒杯,仿似高高举起,学着林峰先前的致意。
作者有话说:
秦旸:爽了
第19章 成为你的男主
秦旸步子极快,转出别墅到了外间花房,他又慢下来。
手掌压着段弘俞的肩部,两人距离迫近,令秦旸能察觉出他的戒备与紧张,联想到刚刚撞见的人,秦旸已经明白段弘俞为什么会顺势跟着他离开。
秦旸不舍得将段弘俞放开,可进入花房后,段弘俞像是进入了安全地带。
他从秦旸身边撤开步子向后退了两步,隔出疏远的社交距离。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段弘俞开口,他低垂着头,并不与秦旸目光相接,简短告知秦旸答案,明明是贴心的,在此时却像是一道假装温和的逐客令。
简而言之,段弘俞希望秦旸尽快消失在他眼前。
秦旸当然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危险解除后,应激的猫便翻脸不认人了。
“原来就在那儿,”秦旸轻笑着说:“谢谢段导演告诉我。”
段弘俞没有回话,他仍垂着脸。
秦旸默默望他,花房暖色的灯光温馨宁静,段弘俞却像竖起尖刺的刺猬。
他的右手紧贴着裤缝,好像在轻微地颤动。
收回打量的视线,秦旸转身离开,待他一走,段弘俞便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秦旸颀长的身影远去,那强壮的镇定终于在一刻瓦解。
段弘俞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分装盒,蓝色药丸倾倒在掌心,无法控制的焦躁席卷,药丸压在舌尖渗出的苦涩也未能叫他恢复平静。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起码不会再失去与林峰对峙的勇气,可见到林峰的那一瞬间,他高高垒砌的城防还是瞬间土崩瓦解。
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席卷,段弘俞在刹那间落败。
他静坐在木椅上,脑海里闪过的奇怪的嗡鸣,段弘俞无法集中注意力,无数想法浮现却又抓不住其中一个,只是思绪偶尔挣脱,段弘俞会想刚刚带他离开的人到底是谁,记忆却模糊了。
那时的他根本分不出思绪去记住一个人。
离开花房,秦旸面上的柔淡笑意顷刻间敛下,他唤来侍应生,交代道:“一会儿送杯热水过来。”
侍应生应下,问:“需要加茶或者蜂蜜吗?”
“加蜂蜜吧。”
侍应生闻言快步离开,秦旸倚着墙,他身后一墙之隔的位置便是段弘俞。
林峰已经失去了踪影,大概已经回了外场。
在如此公开的场合,外面还有那般多人,林峰不可能略过秦旸再靠近段弘俞分毫。
苦意在舌尖渐渐蔓延开,随着药丸的消融,镇定也好像慢慢回归这具躯体,不知过去多久,段弘俞听见的那阵奇特嗡鸣渐渐消散,直到一阵脚步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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