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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等我?"狄息野下颌紧绷,仿佛要咬碎一口牙,喷出口的每一口气都带着血沫子,"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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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的柳映微挂在狄息野的怀里,旗袍的裙摆被撕成了几片无法蔽体的破布。
他想说,自己一直在等,一直在等,可他没有了力气。
柳映微合上眼,车窗外暖融融的光在他的眼皮上留下了明黄色,犹如蛋黄般温暖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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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在昏睡前,呢喃了一句:"侬……侬闻,白兰花……白兰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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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有白兰花香。
是他独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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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院里作势要绑架柳映微的人,被狄息野带回了狄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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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严刑拷打,他们就将事情一水儿地吐了个干净。
柳希临在柳映微被狄息野带走以后,得了柳老爷的准话,说是柳映微后颈有花的事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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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柳老爷看来,柳映微婚前就与狄家的二少爷私定终身固然有辱门风,可那毕竟是狄家,还是狄息野掌控的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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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卖了个坤泽儿子能傍上狄家这棵大树,门风不门风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况且,狄息野与柳映微早已订了婚约,就算是成婚前发生了点什么,也不算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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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柳希临显然不这么想。
他对柳映微的感情向来复杂,有嫉妒,也有羡慕,更多的则是病态的渴求——柳映微比常人成为坤泽的时间晚些,还结了契。
没了这么一个人,他上哪儿找这么完美的实验品?
那些个被他割了脖子的坤泽同柳映微比起来,都太差了,只能做做实验的样品,完全不足以满足他猎奇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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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柳映微凭什么有现在的一切?
就因为他是柳老爷的血脉,就因为他从中庸变成了坤泽,就能一朝摆脱过去的身份,成为高高在上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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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成为坤泽是这样好的一件事。
那他又凭什么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享受着荣华富贵,还厌恶无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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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希临自以为是地想,割破柳映微的后颈,是在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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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狄家的人拽出柳公馆,柳希临眼里还散发着狂热的光:"我是在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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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的呐喊声很快就被散发着恶臭的头套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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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家的人蒙住了柳希临的脑袋,带着他七拐八拐,不知拐到了何处,等他再次被丢在湿淋淋的地面上时,四周已经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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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犹如死神的鼓点,奏响在柳希临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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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希临目不能视,听觉和嗅觉便愈发灵敏起来,且他多少是个医生,一下子就闻出了熟悉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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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柳希临挣扎着起身,手脚并用想要往后爬。
可一只脚先一步踩住了他的肩,然后一点一点,将他踩趴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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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希临吃痛闷哼,手指抠着泥泞遍布的地面,还没来得及再问一句,冰冷的硬物就贴在了后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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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柳希临一呆,完全没明白后颈贴上的是什么,但属于本能的危机感已经让他汗毛倒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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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柄闪着寒芒的匕首压根不给他更多的反应时间,带着恨意,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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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凄厉的惨叫声绵延不绝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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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颈被割破是啥额感觉,侬晓得伐?"拿着刀的乾元眼底血光缭绕,看着那片被自己割了整整七八刀,已经没有完好之处的皮肤,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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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希临的遭遇,柳映微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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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睁眼时,已经回到了狄公馆,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贴身的睡衣,腿间一片干燥,除了乾元留下的痕迹,其余各处并无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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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映微眨了眨眼,见窗外银月皎洁,便知时间已晚,故而狄息野不在身侧,就显得蹊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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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蹙眉起身,裹着衬衣出门找人,正巧在门前看见了打瞌睡的钉子。
柳映微见过此人跟在狄息野身边,连忙问:"狄息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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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子半梦半醒间瞧见个神仙似的人,眼睛都要直了,好在很快便想起来,这是二爷心尖尖上的坤泽,立刻屏息凝神,将头埋在胸膛里,战战兢兢地答:"二爷在外头办事呢,说要是您醒了,就让我给他打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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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愣着做什么?"柳映微柳眉一扬,"去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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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子一愣,犹豫道:"这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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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了。"柳映微却抿紧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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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子晓得,这是在提醒自己,打电话是狄息野留下的命令,就算现下三更半夜,这通电话也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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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试,我试试。"电光石火间,钉子将事情想明白了,扭身去打电话。
柳映微却也不进卧房,就斜斜地靠在门上,目光黏在钉子身上,亲眼见他拿起话筒,方才收回视线。
坤泽低下头,揉了揉后颈,听钉子絮絮叨叨地对着话筒说着什么,心下滚过一阵焦躁,继而抬腿往屋外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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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小少爷醒啦。"钉子正低低道,"按照您的吩咐,什么也没说,不过您什么时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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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啥额?"柳映微的声音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吓得握着话筒的钉子原地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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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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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筒给吾。"他眉心微拧,抬起胳膊,将白皙的手摊在钉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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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过,钉子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总觉得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少爷已经发火了,只能在心里为二爷祈祷,然后巴巴地递上了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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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映微满意轻哼,扭身靠在墙上,对着话筒就是一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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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筒那头安静了几秒钟,传来了狄息野略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映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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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伐回?"柳映微冷笑,"那明朝也伐回!"
言罢,竟直接撂下电话,看也不看钉子,"砰"的一声摔上了卧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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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电话那头的狄息野,手上还沾着热滚滚的血。
男人捂着话筒,不自觉地用另一只手摸着鼻尖,窘迫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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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的身后,柳希临早已被折磨得看不出人形,满脸血污,唯眼尾到脸颊处有几道突兀的白痕,全然是泪冲刷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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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个疯子!"柳希临气息奄奄,明显经受了非人的折磨,瞪圆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你……你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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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息野收敛了神情,转身回到柳希临身前,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手腕一转,用刀尖挑剔地挑开男人后颈上的碎肉,在一片杀猪般的惨叫声里,用锋利的匕首画出一道血淋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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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有啥额不敢?"狄息野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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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希临到嘴的漫骂全被剧痛噎了回去。
他蜷缩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感受着后颈上锋利的匕首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知何时,才会被再扎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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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希临已经在这样的恐惧中,度过了大半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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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了他的狄息野表现得和往日在旁人面前的狄家二少爷全然不同。
男人冷血残酷,甚至眼里闪烁着的血腥的光芒很让柳希临熟悉——他自己割开坤泽的后颈时,眼里也有这样的光芒。狄息野瞒过了所有人,藏住了一副谁也猜不到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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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帮……"柳希临喃喃自语,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咧开了嘴角,"白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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