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登轩不可置信地瞥了狄息野一眼,虽不信他会为自己说话,但此时此刻已经找不到更好的脱身借口了,连忙接下话茬:“是啊,爹,白帮的事可以之后再解决,可若是财政总长的位置落在了旁人的手里,咱们就亏大了!”
狄老爷闻言,沉吟片刻,终究是利欲熏心,没有再发怒,只道:“若坐不上那个位置,你就滚出这个家!”
狄登轩狼狈地保证:“爹,放心吧,财政总长的位置肯定是我的。”
“最好是!”狄老爷扶着下人的手起身,想要再教训狄息野几句,却见他坐在沙发上摆弄一枚翡翠耳坠,跷着个二郎腿,浑身的痞气连金丝边眼镜都压不住,话到嘴边便又变成了催促,“柳家的小少爷你也见过了,什么时候娶进门?”
狄息野反手将耳坠扣在掌心里:“父亲,您急什么?”
他自然是想娶柳映微的,但在狄公馆里,他不能表现出哪怕一丝的急切,因为一旦他展露出了对柳映微的感情,必然会引起怀疑。
狄息野收紧了五指,让那枚冰凉的耳坠深嵌在掌心里。
今朝的狄公馆是龙潭虎穴,但等映微嫁进来的时候,就不是了。
“父亲。”狄息野浅浅地笑着。他的五官得益于姆妈的基因,较之狄登轩要更深邃一些,但这样的深邃也让他即便是笑起来,气质也偏阴冷。
狄息野像是一尊美专学校里用来当模特的石膏模型,冷意盎然。
“我才见了柳家的小少爷几面?万一以后遇到更合心意的——”
“你难不成想娶一个小明星进门?”狄老爷怒不可遏,自觉两个儿子都不让人省心,一个在政事上不知深浅,一个在情事上胡作非为,气得心口都隐隐作痛起来,“我跟你讲,想都不用想!更不要和我说那套只想要中庸的说辞,两年前你就应该晓得,我和你姆妈是不会同意的!”
昔日能轻易让狄息野失去控制的咒骂,如今听起来已经是个笑话了。
他稍稍提起精神,与狄老爷吵了几句嘴,营造出不欢而散的假象,然后哼着歌,离开了狄公馆。
狄息野哪儿也没去,直接将车开到了柳公馆的院墙外。
他轻车熟路地翻进阳台,热切地唤着柳映微“小囡”,迎接他的却不是香软的坤泽,而是迎面而来的两个枕头。
“映微……”狄息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捂着鼻子闷闷地问,“你怎么——”
羞恼的柳映微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道声音就冒了出来:“疯特了,映微,狄家的二少爷哪能爬进屋了?”
狄息野一噎,眯着眼睛往屋里看,这才发现沈家的少爷也在。
两个坤泽裹着被子挤在床上,不晓得在做什么呢!
他家映微更是露出了半边奶白色的香肩,眼瞧着至多穿了条吊带的睡裙。
“映微?!”狄息野急火攻心,“吾这就去找金世泽……吾叫伊把自己的老婆带走!”
回应他的,又是飞过来的枕头。
狄息野躁得后颈突突直跳,左躲右闪,脑海中乱成了一锅粥。
他不甘心地嚷嚷:“映微,阿拉小半个月没见,侬怎么……侬怎么……”
柳映微经过短时间的慌乱,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冷着脸掀开被子,穿着条快半透明的真丝吊带睡裙,一把揪住了狄息野的衣袖:“侬哪能来了?”
“吾哪能不来?!”狄息野揽着柳映微的细腰,几欲暴走,“吾不来,侬都和旁人滚到床上去了!”
柳映微闻言,当即甩开乾元的手,两颗眼珠跟刚洗过的黑葡萄似的,沁着逼人的寒意:“侬说啥额?”
狄息野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清醒了。
“映微,我是说气话呢。”狄息野偃旗息鼓,小心翼翼地伸长胳膊,试探着触碰他冰凉的小手,待确信不会被甩开后,连忙紧紧地攥住,“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狄息野冷静下来,意识到两个坤泽就算躺在一张床上,也发生不了什么,不由纳闷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阿拉试旗袍呢。”柳映微扬着细细的颈子,示意乾元去看挂满裙子的衣架,“侬叫人有了新料子,就做成旗袍往公馆送,忘了呀?”
原来还是他自个儿找的事呢!
“没忘。”狄息野的心放下大半,依旧对他们的行为颇有微词,“试衣服就试衣服呗,你们怎么试到床上去了?”
不等柳映微有所回应,沈清和先气势汹汹地质问:“狄二少爷,吾和映微是好朋友,睡一张床,还要同侬讲呀?”
柳映微也伸出一根手指,点着狄息野的胸口,咄咄逼人道:“狄息野,侬厉害,侬翻墙,侬今朝还要管吾换衣裳!”
狄息野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过发脾气的柳映微。
他当即认了错,老挺拔的一个人杵在阳台上,眼巴巴地等坤泽松口,全然不敢越雷池一步。
沈清和便又去问柳映微:“好呀,侬啥额辰光同伊一道啦?”
柳映微叹了口气,拢了拢略长的发,扭着腰走到床前,背对着狄息野一趴,堆叠在腰间的丝绸犹如翻涌的银色岩浆,融融地垂落在臀瓣旁。
他托着下巴,小声呢喃:“哎呀,忘同侬讲咯。”
“烦死特了。”沈清和气得拿手拍他的肩膀,“侬故意额,侬就是故意额!”
柳映微笑着躲,衣料窸窸窣窣,晃成了清冷的月光。
狄息野站在阳台上看过去,眼底的热意逐渐平息,倒是品出几分怀恋来。
两年前的柳映微也是这般鲜活,眼角眉梢浮动着春意。
“真额忘了。”柳映微倚在床头,伸手拿过不知哪日起就搁在床头柜上的报纸,轻轻抽着沈清和的胳膊,“侬天天念叨金世泽,吾哪能提狄息野呀?”
“强词夺理。”沈清和轻哼一声钻出被子——他倒是也穿着裙子,只不过肩头严严实实地裹好了家居服。
坤泽踮着脚,赤足在地毯上转悠了两圈,终是找到了被自己踢到桌子下面的鞋,嘴里嘀嘀咕咕地说个没完:“映微呀,吾明朝再审问侬!”
言罢,趿拉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走了。
卧房内少了一个人,一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柳映微像是对手中的报纸来了兴致,将一条腿挂在床侧,津津有味地看。狄息野不安地扯着衣领,第无数次确认,项圈早早收在了口袋里,方安心地望屋内人的脸。
柳映微这些天休息得大概不错,粉白的面上透着淡淡的血色。
就是还是太瘦弱,细窄的肩膀连睡裙的肩带都像是要挂不住了。
“啪。”
寂静被打破,原来是柳映微钩在脚背上的拖鞋掉在了地毯上。
他后知后觉地低头,弯腰去够那只鞋,细得快融进月光的肩带软绵绵地滑到肩头,再在坤泽歪头的刹那,轻飘飘地跌落。
银亮亮的面料雪崩似的堆在腰际,柳映微忽地撩起眼皮,直勾勾地望向了狄息野:“侬还要杵那多少辰光?”
狄息野呼吸微滞,哑着嗓子问:“你让我进来吗?”
柳映微轻哼一声,绷着脚背钩起拖鞋:“随侬。”
说话间,又拿起了报纸,竟是不管垂落在胳膊上的肩带,兀自看起报纸来。
狄息野急得锋利的眉皱了又皱,如一头在领地外焦虑不安地徘徊的猛虎,最后还是受不了诱惑,硬着头皮走进去,将柳映微抱在了怀中。
柳映微径自不做理会,照旧翻着报纸,眼皮半合着,看得专心呢。
狄息野便用手指钩住那细得跟蚕丝似的睡裙肩带,生怕力气用得太大,将他的裙子扯坏,连手指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狄息野,”谁料,狄息野还没将带子挂回柳映微的肩头,他先开了口,“侬顶到吾了。”
“我……”狄息野喉咙一紧,大手不自觉地拢住了柳映微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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