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他,他坐在那里,眼神是死的……不,不对,他没有眼神了,”晏安皱着眉,说得很艰难,“他对我说,治疗中心有一个女孩儿,进去的第三个星期就晕倒数次,只能离开那个地方,他当时在想,晕倒的为什么不是他自己,死掉的为什么不是他自己。”
“然后在我暑假结束后的第一天……”晏安顿了会儿,深吸一口气,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江时予忽然说:“这段儿可以跳过,我差不多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了。”
晏安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在暑假结束后的第一天,冉航从楼上跳了下去。
就在王姨满心欣喜,全世界宣扬他的儿子的“病”好了之后,冉航选择了去死。
他刚好落在晏安面前。
血溅出来了吗?或许没有。
但血永远溅在了晏安的皮肤上,眼睛里。
“所以你一直很怕……同性恋,”江时予轻声说,“不是因为你觉得同性恋奇怪。”
“我每次看到同性恋,就会想起冉航,”晏安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我觉得……很害怕。”
江时予没有吭声,也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他只觉得喘不过气。
“后来……冉航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晏安低声说着。
“什么?”江时予看着他,瞪大了眼睛。
“王姨觉得他的病没好才会跳楼,”晏安看着江时予,喉咙吞咽几次,缓缓地说,“所以又把他关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新年快乐!
第58章
很多时候,孩子不会知道父母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就像冉航家,破碎得那么突然,又仿佛在意料之内,很难去解释和理解他父母崩溃的所作所为,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江时予的眉毛一直皱着,视线定定地落到一点,很久没有再变化过。
晏安别过脸深吸一口气,说出来了,好像恐惧也分出去一些似的。
这么说可能有点儿自私,但晏安是真的这样觉得的,很多情绪和事情诉说出去了,就会有一种别人帮忙扛住的感觉,会轻松很多。
江时予刚好是这样一个适合倾听的人。
“我和你说这个,也不完全是因为今天……被子掉下来的事儿,”晏安的指尖在江时予掌心挠了挠,“王姨给我打电话了。”
“冉航的妈妈?”江时予抬眼看着他。
“嗯,”晏安说,“她一直希望我能去看看冉航。”
“……为什么?”江时予拧着眉问。
“冉航……只有见到我的时候才会清醒一点,”晏安说到这儿的时候,手又用了几分力气,捏着江时予的手指,“他跳楼的时候,可能真的不正常了,后来又被关在医院里,就……”
“那种地方正常人待久了也会不正常的,”江时予说着,咬了咬唇,“他是被他家人逼的。”
晏安的手一下松开了不少,有些怔愣地说:“是,是啊,冉航没有病。”
或者说一开始是没有病的。
后来就很难说了,反正晏安去看他的那几次里,除了压抑和恐惧外,能感受到的还有一种无能为力。
精神病人一旦入院,再想出院,除了医生检查外,必须要家人签字,否则他永远不可能从那里逃出来。
冉航被锁住了,被他的“病”,被他的家人。
江时予又沉默了很久,房间里开了一盏床头灯,灯光不算明亮,晏安看见他的表情不算好看,愣了下,立刻说:“你别想了,这事儿我只是……我只是想和你说,不是要你和我共情,你不要觉得难过,我……”
我什么?
我也会难过?
你因为我难过而要听我的故事,我难过地说完故事看着你难过我也跟着难过,大家难过得环环相扣成为奥运五环?
晏安抿抿唇,刚要开口,江时予就说话了:“我可能,是有点儿代入进去了。”
他说着,抬眼看着晏安:“但是不管我有什么情绪,都不会有你经历这些事的时候感受到的那么浓烈,对吗?”
晏安愣了愣,没有说话。
“你不要难过才对,要是非得去看冉航不可……我陪你去吧,”江时予说,“好吗?”
晏安没说好不好,眼睛长江时予脸上了似的盯着他看了很久,看得江时予有些不自在,耳根不自觉地发烫,晏安突然翻身下床,慌里慌张地穿上鞋,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晏安?”江时予疑惑地喊。
“我,”晏安打开门走了出去,很大声地喊了句,“上个厕所!”
江时予顿了会儿,无奈地笑了笑,靠在床头想着什么。
晏安进了厕所,背靠着门蹲下了。
说实话,他除了今天被那声巨响吓到之外,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多的负面情绪,就是单纯的被吓得走神,愣神,不想说话了,但江时予那句话突然让他感受到一种压抑。
好像几年前他真切体验过的那些事情又回来了似的,一件一件的浮现在眼前,催得他眼眶发红。
江时予没有说这件事不归他管,不用去管,没有问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去看冉航干什么?也没有很强硬地告诉他同性恋不是病,谁对谁错。
江时予说,我陪你去。
这让晏安心底一下子就有了底气。
说到底他们年纪都不大,就是干什么都喜欢让人陪着的时候,特别是这种事儿,有人主动要求陪着你和你求着别人陪着你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江时予。
晏安把眼睛压在膝盖上,手往胸口那儿压了压,想让它停下那份逐渐蔓延出来的欣喜和满足。
但情绪这种东西,要是说停就能停住,那也不叫情绪了。
怎么办啊江时予。
晏安蹲了会儿,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起身,去镜子前看了看,确定自己的表情没有很怪异才走出了厕所。
回到房间,江时予正靠在床头玩儿手机,看见他进来后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明天就去看冉航吧,”晏安走到床前,说,“在开学前把这些事儿都……至少告一个段落,我高三了,王姨应该不会再打电话来说什么,她人其实挺好的,这两年变得有点儿怪而已。”
“好。”江时予点点头,又抬头看着他。
晏安低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期期艾艾地说:“那什么,要不,抱一下吧,给点儿力量。”
江时予没有犹豫,站起来张开胳膊很用力地搂了晏安一下。
刚想松开,晏安的手就环了上来,同样用力地搂了他一下。
江时予愣了愣,更用力地搂了他一下。
晏安也更用力地抱住他。
“你幼不幼稚?”江时予笑了。
“你多成熟啊,”晏安抱着江时予,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你成熟你别反击我啊。”
江时予啧了声,就让晏安这么抱着,顺手在晏安背上很轻地拍着。
小冰雹支起了它的脑袋,尾巴甩来甩去,欣赏着人类迷惑行为。
“我背好痒,”晏安突然耸了下肩,“帮我挠挠。”
江时予整个人都停顿了会儿,说:“你不能自己挠么?”
“你这不是方便吗,手都搭背上了,”晏安又一次用力地楼了下江时予,“快点儿!”
江时予一巴掌扇在了晏安背上:“还痒吗?”
“痒!”晏安低吼着,“扇他妈错位置了!”
“……行吧。”江时予无奈地给他抓了抓背,又一次抓错位置后晏安开始指挥方位,后终于成功地挠到了晏安最痒的位置。
“爽。”晏安长舒一口气。
“……你有这功夫指挥我,自己挠一下都爽完了。”江时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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